伯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答应阿格巴送我姐姐回和林去,原来不是想和脱脱不花重归于好,而只是为了嫁祸于她。”
朱祁镇点了点头。
“此计甚毒啊,就算当面对峙,恐怕她也百口莫辩,无法解释为何要在这个时间节点逃跑。只可怜我姐姐一个弱女子,何其无辜也。”
朱祁镇道:“无辜的人多了,伯颜,等有时间再悲春伤秋吧。”
“再然后呢?”
“再然后,便是以给也先报仇之名义,召集蒙古诸部,攻打和林,共同讨伐脱脱不花。你要向他们承诺,打败脱脱不花之后,他的所有牛羊,马匹、奴隶、女人和金银财富,全部分给各部落,而你伯颜分文不取,只感谢大家为你的兄长报仇,以此,便可服众。之后你可以扶小王子为大汗,自己当太师。”
“我当太师,那我三弟怎么办?他为人骁勇善战,很多部落都臣服于他。哪怕我伯颜能让草原上所有部落都心服口服,都同意由我来当太师,他也是不会服气的。”
“你三弟现在在漠南坝上草原屯驻,离这里远得很。如果我们行动迅速,一切顺利的话,等他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恐怕已经迟了。你可以许诺给他早就心心念念的科尔沁以南到长城以北的水草丰美之地,如果他身边有个正常人给他参谋的话,我想他看到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无论内心有多少疑问,也一定不会公开反对你的。”
“那阿剌知院呢?”
“把河套给他。”
“好的草场都给他们了,我就算当了太师又如何?”
“伯颜兄,所谓财散而人聚,财聚而人散,没有人能拥有天下所有的财富。而权力的本质,绝不是直接拥有多少财富,而是掌握财富的分配权。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财富的分配权……”伯颜喃喃自语,“兄弟,我懂了。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在你的算计之内吗?”
“也不全是。”朱祁镇笑了笑道,“比如,我虽然也算计了你,但我却从来就没有算计过你会算计我。”
伯颜惨然一笑:“那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要救回我的人民,以赎我土木堡所犯之罪,我还要回北京去,夺回本属于我的一切。而在这草原上,我无依无靠,我所能倚仗的只有我的头脑,还有你的信任。所以,我绞尽脑汁,不择一切手段,都是为了实现我的目的。”
“你是要我掌权之后,带领蒙古骑兵助你夺回帝位?”
“不必,我大明内部的事,我自己解决,无需蒙古人插手,而且,你们也插不上手。我只要我的人,汉人。”
“你们的俘虏,整个草原满打满算不过两三万人,你想靠这个和你弟弟争天下么?”
“两三万人马,争的是上桌说话的资本。此外,还有人心。”
朱祁镇看向伯颜:“伯颜兄,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一直觉得,你才是草原上最适合当大汗的那个人。但我没有跟你说过,我还觉得,我才是中原最适合当皇帝的那个人。我现在只希望,当你站在草原之巅的那一天,我也能重登帝位,到时候,我大明与瓦剌之间,必然能实现真正的长久的和平。”
伯颜能感觉到,这次朱祁镇说的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