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姐姐,这边。”
那黝黑小女孩拉着白衣女子,女子倒也不因衣物沾染黑渍而恼怒,只是轻声应了一声,跟着走去。
苏黎跟在两人身后,他此刻想看看这疫迁所到底是何惨状。
走进疫迁所,虽恶臭扑鼻但却并无苏黎所想脏乱不堪。
所内矗立着一栋栋低矮而简陋的居所,入目望去,皆是用黄泥土夯筑而成,表面粗糙不平,屋顶上覆盖着稀疏稻草。
不断有恶臭与呻吟从这低矮土房中传出。
这与相隔不过数公里的内城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更像是片被岁月遗忘的角落,荒凉而贫瘠。
路上不断有人行走,他们有的携带农具,有的搬运货物,竟也如那城内一般自成一个世界。
越是向内走,苏黎越是心惊,他发现一件事:这疫迁所一路走来竟是未看见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皆是缺腿断臂。
这些残疾之人除却身躯之缺并无任何疫病之像,这不像是个隔离疫病之地,倒像是圈禁残疾人之所。
苏黎愈发纳闷,前方少女拉着女医停于一低矮居所。
门前,说是门,也不过是块碎了一半的木板,一条用碎石铺就的小径,早已被踩踏得凹凸不平,两旁杂草丛生,泥泞处却插着两朵小黄花。
房顶茅草已然秃光,屋内更是腥臭扑鼻而来。
“孔姐姐,妹妹在屋内。”
女医生没有任何犹豫钻入屋内,苏黎也紧跟其后,倒是让那女医师,对这位跟了他们一路的捕快多打量了几眼。
“孔姐姐,我妹妹她昨天就突然昏迷,现在时醒时昏,求您救救她。”
小女孩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两人面前,泪水滑落面颊,衣袖随之摆动。
这女孩竟也是一断臂残疾!
那女医师面露不忍,走向床前,越是靠近腥臭之味越浓。
苏黎跟在身侧,两人靠近一看,这女孩已然双腿乌黑腐烂,臭气皆是从她下体传来。
似被屋内动静惊动,女孩施施然睁开双眼,一双大眼水灵动人,整个脸颊却因见不到阳光而病态苍白。
“姐姐,你来啦。”说罢她便想要支起身体,却无力瘫倒在床上。
女医师连忙扶住她身体道:“乖,小妹你先不要动。”
小妹乖巧的应了一声,勉强支起脸看向女人道:“孔姐姐,我的病快好了,腿都不痛了咧。”
那女医师白纱下嘴角微颤,饶是她见惯生死此刻也再忍耐不住,眼角泪水竟是不断滑落。
“姐姐,别哭,下次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抓蝴蝶啦。”
说完女孩便再次陷入昏迷,气若游丝。
孔姓医师声音颤抖道:“好,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抓...蝴蝶。”
那孔姓医师擦干泪水,麻木的从随身所背医箱中掏出一记药方,似解脱般对着跪在地上的黑脸女孩道:
“这是最后一记汤药,若是她能挺过来,就还有救,若是...”
那黑脸女孩明白孔医师所言,双眼空洞的点点头,似乎已然习惯。
两人离开房间,苏黎瞥向那被风吹至泥浆之中的小黄花。
心口似压着一块大石,坠的他透不过气。
他沉声问道:“这便是那疫病所致,我可不曾听闻任何疫病会导致残疾!”
那女医师下意识道:“是,得了此病者,轻者皆是此般残疾,重则口吐白沫失去神志,宛如一疯狗般见人便咬,根本不似疫病。”
苏黎转过身,眼神杀意凛然:“你们这些医生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