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直言:“若我救不了文樱,我会和她一起离开这世间。”
谢景熙愕然:“大皇兄,你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太子笑了笑:“景熙,我这副样子,已经当不了太子。”
谢景润不是太子的话,那么他的死亡,会使身后的势力也会跟着消散或者转移到新太子身上,对新太子、对帝后、对大魏朝堂、对大魏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因此他不是轻生,只是成全所有人。
谢景熙想明白之后,眼睛瞬间泛酸。
太子唤:“景熙。”
谢景熙眼眶微红地望着他:“大皇兄。”
“文樱做了错事,我知道。”
“嗯。”
“这半个月以后,我试着去过没有她的日子,结果不行,我想她,每一天都想她,想她在牢里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精神好不好……她最怕老鼠了,这半个月,肯定吓坏了。”太子慢慢捂住胸口,仿佛那里很疼似的:“我一想到她,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当年江心棠坠山后,谢景熙也是一度活不下去,想她想的头发花白,他太明白大皇兄的心理,微微低头,伸手刮掉眼角的泪水。
“景熙,我一直没和你说过。”太子道。
“什么?”谢景熙声音微哑。
太子偏头看向桌上微微摇曳的烛光:“我一直喜欢文樱,很喜欢,我知道她重权重利,可是她的重权重利,和世间男子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为什么那么多人苛责她呢?
“明明是我不能生,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怪她呢?
“这么多年,若是我多关心她一点,多关心她一点点,她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都是我的错。”
“大皇兄。”不忍太子陷入自责,谢景熙抬头打断他。
太子重新看向谢景熙:“景熙,对你、对二皇弟、对母后、对父皇、对大魏朝臣、对大魏百姓,我都尽心尽力,无一丝亏欠,只有文樱……我真的欠她太多太多了。
“景熙,你将我也送进牢狱,陪着她,好吗?”
谢景熙眼眶再一次红了。
“对了,东宫里还有四个女子,她们都是她们父亲争权夺利的工具,很可怜。有两个有才华有抱负,你安排她们做女官;有一个想要成婚生子,你给她找个好夫婿;有一个说对我情深意重,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你以后问问她,尽量满足她。
“还有父皇和母后,你好好孝顺。
“你喜欢三弟妹,就好好疼她爱她,好好教育运运。
“景熙,你答应哥哥,好不好?”太子握住谢景熙的手。
谢景熙忽然想到小时候,大皇兄总是笑着和他说“哥哥答应你”“大皇兄答应你”“大皇兄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他看着面前的哥哥,骨瘦如柴,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于这世间。
他难过的双手攥紧,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大皇兄。”
太子笑着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一眨眼,我的三弟长得这般高大,立了战功,有了媳妇儿,还有了儿子,可不能哭了啊。”
谢景熙却控制不住。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谢景熙从东宫书房走出来,去见了庆隆帝和皇后,然后骑着马儿,在夜色中慢慢地出了皇宫。
雪花在这时候飘下。
他昂头。
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他微微闭上眼睛,又听到大皇兄的声音:
“景熙,别在雪里玩了。”
“……”
“三皇弟,小心着凉了。”
“……”
“景熙,你回来,大皇兄给你堆雪人。”
“……”
“景熙,这是大皇兄去狩猎时摘的果子,宫里没有的,可甜了,你尝尝。”
“……”
“王爷,该回府了。”福全提醒。
谢景熙回神儿,扬起马鞭,快速回到了锐王府。
江心棠怀了孕,睡得很沉,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谢景熙走上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坐到桌前,一直到东方泛白。
“景熙。”江心棠醒来。
谢景熙转头。
江心棠看到他面容憔悴,问:“你一夜没睡?”
谢景熙没有回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王爷!”福全焦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什么事?”江心棠问。
福全道:“宫里传来消息,太子殿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