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谨从未觉得自己的双手抖得那么厉害过。
怀中的人上一秒还将自己缩成一团,任谁花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把他紧攥着的手掰开,下一秒就瞬间卸了所有的力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要不是确认过他还有呼吸,顾谨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他就这么突然死在自己面前了。
陆慎现在烧得滚烫,喷出的气息甚至有些烫手,但是周围的温度实在太低,又不能将衣服给他解开来散热,要不然烫手山芋就变成冰冻山芋了,哪一个都不是好果。
不过他刚才硬塞了一颗药给陆慎,又用了些技巧帮他把药咽了下去,在祈祷药物起效的同时,最重要的是保持体温和周围环境的温度,要不然华佗来了估计都没办法。
-
顾谨起身环顾四周,首先将两名女生往陆慎所躺的地方挪近了些,又用各自的背包堆了条分界线将男女隔开。
随后他又从自己的背包内掏出了一把小斧头,拿起手电就往附近的石墙走。
他没敢走远,不会让自己的视线范围远离地上的三人和行李,再次回到他们身边时,手上已经多了许多藤蔓和树枝。
如此循环往复了三四趟,附近能砍的树枝砍得差不多了,够得着的藤蔓也被砍了大半下来,顾谨觉得这些应该能烧挺久才停了下来。
虽然这里很空旷很寒冷,但好在风并不算太大,顾谨顺利做了两个火堆,最起码能让他们躺着的区域温暖一些。
做完这些,他才把大家的行李都抱在自己眼前,望着眼前的火光,就这么将背包当成了枕头,坐着睡着了。
-
陆慎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梦中场景的快速变换,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跑一场马拉松,时间很漫长、终点很遥远、身体很疲惫。
他梦见了自己曾经就读的小学,梦到过自己在初中课堂时候的场景,梦到过盖在爸爸妈妈身上的大白布,梦到过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梦到自己熟悉的实验室和各种化学试剂……
他还梦到了,自己正在妹妹陆宁的告别仪式现场,来参加告别仪式的人不多,只有他和妹妹生前几位玩得很好的朋友,她们哭得伤心,自己却只是红着眼眶。
不只是在梦里,当时在将妹妹送去火化前,他还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是哥哥不好,漏掉了今天的早安,你能原谅哥哥吗?”
“如果不原谅的话,罚哥哥每天都跟小宝说早安和晚安好不好?”
“陆宁,陆小宝,我的好妹妹,早安。”他笑了笑,将手中的花放在她耳边,“还有,晚安。”
-
梦境变换了很多遍,但陆慎醒来后只记得那一个梦。
随着梦一起醒来的,还有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痛感,头部的钝痛、咽喉的涩痛、腿脚的酸痛……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压路机来回碾压过千百遍的泥土,被迫变成齑粉,又被重压夯实成坚硬的路面,东西还是那个东西,但灵魂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
他还没有什么力气坐起身,只好偏头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在自己右侧,两个篝火堆还在燃烧,烘得周围很温暖。躺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女生已经抱在一起取暖,还睡得正香。
就在头顶的位置,是他们四人的背包,此时它们都被同一个人保管地好好的,那位保管者正在往火堆里添加树枝,火苗顺势往上窜了窜,发出“噼啪”的轻响。
“没想到你是第一个醒的。”
顾谨的声音有些沙哑,透过火光陆慎看到了他脸上熟悉的笑容,虽然有些不真切。
他想撑着坐起来,竟发现自己的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还是顾谨过来扶了一把他才能起身,与此同时也看到了盖在自己腿上的一件牛仔外套。
“别动那么大幅度,你还发着高烧,很容易头晕犯恶心的。”顾谨说着挪到他身边,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道,“你不嫌弃的话也可以靠着我的肩膀当做支撑,放心我不收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