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前。
这还是梨欣十八年来第一次回故乡。
坐了四五个小时的硬座大巴后,她总算在车窗外那连绵不绝的层层绿浪或片片稻田中开始看到了迥然不同的水泥楼房。
虽然看不清前后的旅客表情如何,但她能感觉到车上还醒着的旅客都在为这一刻感到欣慰——县道下来了,离摆脱这张硬座的时候就不远了。
而坐她旁边的妹妹更是已经开始往她身上挤、等不及要看窗外的景色变化:“欣姐,车差不多到了吧?我的背脊骨都坐酸了!”
隔着一条走道坐在另一侧的母亲见状,马上斥道:“莫乱动,坐定!”
“坐这么久,我的腰和屁股好痛……”妹妹还在小声诉苦。
“叫甚么,屋哪处有闲钱买卧铺给你,忍着!”母亲说罢,又瞪了一眼梨欣,“今年都大个女了,看实你小妹啦,莫给她吵!”
在她旁边打瞌睡的父亲被吵醒了,便郁闷地斥道:“你们都收声!莫叫!”
看着转过头去絮絮叨叨的母亲,梨欣暗叹一声,搂住妹妹肩膀的同时摸了摸她的头:“雨妹,再忍忍,咱差不多下车了。”
自己这妹妹叫梨雨,今年才十岁,比自己要小八年。
本来她要和自己一样,小学没读完就得出来给家里干活;所幸她赶上了三年前颁布的义务教育法,国家能够保她读到初中毕业,她这才能留在学校。
为什么是“梨”而不是正经的“黎”?原本是那样的,但雨妹以前写自己名字时经常误把它写成梨子的梨,这件事也就成了我和她之间经常拿来开刀的玩笑。
说久了,自家人的名字都快看变样了。
雨妹生性贪玩好动,没少惹过爸爸梨致福和妈妈李旺子糟心。而每每这种时候,梨欣就得给妹妹当挡箭牌,现在也不例外。
所幸这不是什么大事,爸妈说两句便过去了;不出两分钟,妹妹就能变得跟之前一样活泼。
“欣姐,你以前回过老家吗?”果然,梨雨很快忘掉了刚才的事,一边坐在座位上往车窗外看,一边向姐姐略带自豪地问。
“之前不是说了几次了?没回过。”梨欣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单马尾。
“哈,我回过!我回过两遍了!”梨雨说悄悄话般夸耀的样子让她姐有点想捏捏她的脸,“我跟你讲,这里还没到,咱还要坐牛车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