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舍得把我孙女送人。”村长叹气,“这次避难,村里的钱不够,只够送一个人去城里生活,大伙都把机会让给了我孙女。”
“隔壁婶子,她家有个两岁的孩子,都还在吃奶的年纪,放弃了机会;对门的两兄弟,大好的年纪,也把机会让了出来。还有……”
两人听着村长细细数着,村里有二十几户人家,都把机会让给了村长的孙女。
“我这个孙女很是天真活泼,我管不住她,她经常跑别人家里玩,又是帮忙干活又是唠嗑的,一点也闲不住。”村长谈起孙女,眼神也温柔起来,“可能因为和大伙处得好,又碍于我是村长的身份,大伙都把机会让给了她。”
“在公会挂委托的报酬需要很多钱,大伙几乎都把家底翻空了也才能委托勇者来保护我们几天。后来没钱了,我们也没再挂委托,但当天晚上居然又来了一批勇者,他们打死了哥布林,然后直接向我们索要报酬,我们拿不出他们就进屋抢值钱的东西。”
“他们说这是他们应得的。”
“持续了几天后,村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抢了,他们就再没来过。今天没有人出门也是因为我们害怕,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再来抢的话,他们抢的就是人了。可能会送去做奴隶,可能会当场糟蹋人,反正都不是好下场。”
“那还不如让哥布林冲进来给我们个痛快,反正篱笆栏也快挡不住了。”
村长笑了一声,笑他们的弱小,笑他们的无力,笑他们的命运。
因为他不敢哭,他不敢哭勇者的贪婪,不敢哭勇者的强势,不敢哭勇者的罪恶。
“今天那个带十字架的勇者喊话威胁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会先把你们拦住,拦不住的话就带进来,在茶水里面下迷药,晚上和哥布林一起同归于尽。”
方清颜和徐松源一愣,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刚喝的茶水,不知道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请两位放心,这几碗茶水没下药。”村长察觉到两人的面色不对,连忙解释,“后来我看各位不像要抢人的样子,就没有动手了。”
“谢……谢谢啊。”徐松源憋出一句,他确实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你们受苦了。”方清颜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村长,“我们一定会端了哥布林老巢的。”然后如果以后见到那帮天杀的勇者,他们一定会往死里揍的。
“你们人很好,你们不欺负我们。”村长一字一顿的,十分认真,“所以要给你们报酬,请允许我把我的孙女送给你们。”
“不需要,真的。”徐松源也很郑重地表达自己的意愿,“您好好爱护您的孙女就好。”
“我作为村长没保护好村里人,他们却保护了我的孙女,我对不起他们,而现在有几位可以帮助大家,所以我……”村长有些急切。
“所以你也要对不起你孙女吗?”方清颜打断村长,“你的逻辑都不对,首先,没报酬给就不要硬给;然后,你对村里的愧疚不应该用孙女补偿,而且为什么是补偿给我们!最后,我们真的不需要报酬!”
最后几个字方清颜咬的特别重,生怕村长又当听不见。
“我们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执着,好像是完成的某种仪式一样。”徐松源“报酬这东西有能力就给,没能力也不强求。”
“我们是来帮忙的,不是来抢劫的。”
村长怔怔的,他脑子有点乱,半晌没说出话。
面前的两个勇者在很认真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他们说济弱扶危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们说他没有对不起谁。
他们说是那些勇者对不起大家。
他们说大家本就该好好活下去。
一盏老旧的煤油灯放在桌子上,火光晃啊晃,也许是它就快要熄灭了,也许是风透过裂痕吹了进去。
村长突然就哭了。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