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绡的眸光对上孙氏,话语依旧是不疾不徐。
孙氏对上凌月绡的眼眸,那淡然的眸中,竟是有一抹寒光一闪而逝,令她不由打了个寒噤。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如此令人不寒而栗的眸光?可待孙氏再次抬眼去看,凌月绡又恢复了淡然恬静。
孙氏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只可惜她不知道,凌月绡本是死过一次的人,此时,更是连人都不是……
“凌月绡,怎么个不妥,我倒是也想听听。”
这时开口的是李氏,曲家三老爷的正妻。多年来与孙氏不睦,只要能让孙氏不痛快,她就愿意推上一把。
凌月绡收回视线,转过头,冲李氏笑了笑,表示感谢,随即开口。
“外祖母您想,曲家近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子改嫁的先例。虽说丧夫改嫁并没有什么律法禁止,但曲家多年来从未有先例,便是说明了此举不妥。再者说,父亲失踪八年,凌月绡说句大不敬的。朝廷并未言明父亲已死,若此时母亲改嫁,不单单是母亲面子上不好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更是笑话我曲家!笑话外祖母您,教女无方!夫家未归便着急改嫁!外祖母,毕竟,这八年,母亲一直住在外祖母府上…”
凌月绡一席话不卑不亢,更是条例清晰,每一句话明面上都是为了曲家好。也是向在场的所有人说明,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凌肃死了,但朝廷从未有过明确的话,说凌肃死了!曲怀慈此时,更不算是寡妇!
不等老太太说什么,凌月绡随即对着孙氏说道。
“凌月绡理解大舅母一心为了大舅舅的仕途着想,但大舅母别忘了,大舅舅之上不单单只有一个沈知府。与沈大人成了姻亲固然好,但若是有官位更高的大人觉得,母亲此举有辱门风,曲家家教不严,更是置朝廷的旨意于不顾!恐怕是对大舅舅的仕途更添险阻。”
凌月绡故意将朝廷搬出来,此时她人微言轻,甚至都不会有人愿意听她多说一句。拿朝廷从未明旨说事,才镇得住这一屋子的魑魅魍魉!
当然,朝廷迟迟没有明旨,不是觉得凌肃有朝一日会回来,单纯的只是将这件事忘了……
果然如凌月绡所想,老太太跟着老太爷多年,对于朝中的算计也了解一二。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当真有人拿此事做文章,只怕会更不利于大老爷的仕途。
见老太太陷入从沉思,又补充说道。
“大舅母的想法是好的,只可惜有些思虑不周。大舅舅公务繁忙,自然也不会多考虑这些问题。外祖母一心为大舅舅着想,是凌月绡不懂事,又是轻生,又是生病,令外祖母不能仔细考虑,请外祖母恕罪。”
凌月绡冲着上座的老太太再一次俯身,她清楚,如今曲家后院做主的便是眼前这一位。不能只让老太太觉得此事不妥,更是需要一个人来为此事做个解释。
孙氏是个妇道人家,娘家也不是什么惹不起的达官显贵。此时以孙氏思虑不周收场,也全了老太太的颜面。
正如凌月绡所想,老太太思考半晌,终于一拍桌子说道。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考虑问题也不知道想周全些,老身也险些犯了糊涂!月绡说的不错,此事,确实不妥!”
“老夫人!媳妇这也是为了老爷和曲家着想啊!你可不能听这个小丫头一面之词啊!”
孙氏顿时急了,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此时见老太太似乎已经放弃曲怀慈改嫁一事!她筹划了这么久!怎么甘心!
“行了!老大媳妇,这件事就算了了,婉晴今日也该回来了。今日曲家设宴,曲府也该热闹热闹了!”
“就是就是,大小姐快回来了,大嫂还是紧着自己闺女,何必管小姑子的婚事呢?”
老太太发了话,李氏也忙不迭的说道。
李氏见此时已成定局,更是忙不迭的奚落孙氏几句。
“行了,行了,都散了!”
老太太懒得看两个儿媳吵闹,不等孙氏再说什么已经起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