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张胜楠从行李箱里拿出今日份的药倒在手里,喝了口水吞下去。
除了控制渐冻症发病的药品,她也一直在服用抗抑郁的药。大约在确诊后的第一个月,医生就建议她即使在服用初期会有些令人不舒服的药物反应也得坚持吃下去;她没遵医嘱,但是在第二个月她认输了,主动开始服药。那药物的副作用真的很令她难受,她时常觉得头晕恶心,无数次想放弃继续吃。但最终还是坚持着、忍着恶心坚持按时吃饭、按时服药。果然扛过那段时间的不适后,她的身体似乎接受了这药物的一切,她再服用药片就像吃维生素一样自然。有了药物加持,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
药片随着水进到了胃里,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决定来参加这个活动其实既有些冲动也有些“逼”自己一把的意思。那个时候的她觉得如果再不推自己一把“走”出来,可能还没等到渐冻症杀了自己就要先真社死了。
现在活动结束了,下一步干什么呢?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辞职辞的太早?但又觉得与其在那日日接受被同情的目光甚至还会因为病情的恶化给同事添麻烦,不如好好珍惜时间,去做点自己“曾经想做又因为各种原因没做”的事情。所谓“让所剩的时间”过的精彩有价值,到底该怎么做呢?要不然就先在B市旅旅游、散散心?毕竟这里作为有历史沉淀的文化古都不管是古迹遗址还是旅游胜地都数量数不胜数;要不就在地图上随便扔个飞镖,戳中哪里去哪里?也不行,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些交通、生活配套不方便的地方真的不适合前往……
她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躺在床上睡着了。直到有电话打来。不过她连眼都没睁一下——这个时间又不是还在拉磨的牛马,还有什么非接不可的电话?
可打电话的人似乎非常执着,即使电话没人接也持续打过来,于是她的电话就那样一直在她枕头边上震个不停;不仅如此,很快房间里的座机也跟着狂响起来。张胜楠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被这叠加的动静弄得不得不起身拿起座机听筒贴在一只耳朵上,又按下手机接听键把手机贴在另一只耳朵上。
一个“喂”字还没出口就听见房门被大力擂的“咚咚”作响。随着砸门的声音还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学姐?!你在吗?张胜楠!?张胜楠?!”是彭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透着焦急。
张胜楠赶紧把座机听筒放下,握着手机从床上下来准备赶快去开门。可偏偏脚着地的一瞬间左腿一软,她“咕咚”一下摔跪在地上。“啊……嘶……”她本能地出了声。
门外的彭湃听见屋内的动静和张胜楠的声音似乎更着急了。门口传来门卡刷开门的声音,可是她进屋就挂上了链锁,门被卡住了。
膝盖上的疼痛让她从刚醒的迷糊中迅速清醒,她听见了彭湃准备踹门的声音、有人拦着他的声音、还有人说赶紧去找液压钳……总之外面听起来很混乱。她顾不上在电话里答话,更顾不上膝盖疼赶紧朝门口喊到:“我没事我没事,刚绊倒了。”随后她努力撑着地站起来,拖着左腿往门口跳过去,打开了链锁。
门开了,彭湃一把抓住张胜楠的肩膀慢脸焦急地连声问:“你?!没事吧?!没事吧?!”说着话,他上下前后左右地”检查“了张胜楠一番。看到她一切正常,彭湃快要拧成麻花的眉头才舒展了一些。
张胜楠一脸懵地看着彭湃和他身后的酒店工作人员,回了回神说:“我没事啊……刚睡着了。”
听她这么说,彭湃明显松了口气。他松开手进到房间里四处看了一圈,这才放心地呼出口气坐在沙发上,然后摆摆手示意酒店工作人员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