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终于下了山,夏州城还是那个夏州城,除却又死了一些人,以及崩乱的兵马外,再无任何进展。
李继徽见此情形,懊恨无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败了,败了,败了!”
手中的横刀也跌落在地,整个人也失魂落魄,身体无骨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呆呆的望着前方崩乱的战场。
身后众人皆默不作声,只是不停的叹气,他们也不知如今这场面该如何收场。
“报!”
一道急切的吼声传了过来,李继徽闻言只以为是攻破了夏州城,瞬间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弹起来,看向前方的战场,只见战场没有任何突破,一如既往的混乱。
这让他心头又沉,转身看向声音传来方向。却见一令兵慌张的冲到李继徽跟前,手中装有十万火急军报的竹筒高高举起,急声道:
“禀报节帅,同州刘知俊与陕州康怀贞已攻破坊州,生擒刺史刘彦晖,如今已兵临延州城下。据延州来报,那刘知俊将绕过延州,向我军袭来!”
“什么?!”
李继徽大惊失色,一把将竹筒掫过来,取出里面的军报。
“噗!”
当他看到军报上的内容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气息萎靡。
李继徽很清楚,坊州延州是粮草的中转站,坊州一失,粮草必然出现问题。现在军中粮草已经不剩多少,如今夏州城始终拿不下来,再耽搁些时日,等到粮食吃光了,即便刘知俊不来,大军也要崩溃。
“节帅……”
众人见此纷纷簇拥过来,将李继徽团团围住。虽然李继徽战前曾以“自裁谢罪”逼战,但他活着与死了完全是两种概念,一旦此刻李继徽被气死,那城外的六镇兵马只怕立时崩溃,到时候别说对抗刘知俊了,只怕李思谏都能将他们收拾了。
李继徽深呼一口气,硬生生的将胸中的逆流之血咽了下去,左手中的军报无力的落在了地上,右手无力的冲着胡章摆了摆:“传令,撤兵,撤兵吧!”
早有退意的胡章连忙领下李继徽的军令,扯着嗓子大喊:“撤兵,撤兵!”
只听鸣金之音响起,令兵齐出,那早有退意的攻城兵马犹如潮水一般疯狂的往回跑去。
此刻,城墙下的李长安左手拿着皮盾,将半块从城头上飞下来的砖头挡飞,随从从地上捡起一根长矛,就要飞飙上去把扔砖的人飙死,却听耳边传来阵阵鸣金之音,紧接着便是兵马齐喊的“撤退”之声。
位于李长安身后浑身是血的李成一把拉住李长安的右手,劫后余生的喊道:“别管了,撤兵了!”
李长安这才放下手中的长枪,转身看向身后。却见后方原本拥挤的兵马此刻狼奔豕突,飞一般的往回跑去,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看着眼前场面,李长安长出一口气,心中庆幸:“他娘的,我活了!”
方才的攻城战甚是惨烈,李长安身上尽是军士的血,而他麾下的那十个士兵也死伤不少,仅剩五人。若非他运气不错,只怕早就被乱石砸死,现在终于撤兵,无异捡了一条性命,心中岂不痛快?
不等李长安调整心态,一旁早就耐不住的李成拽着李长安就要往后方逃去。
随着兵马的撤退,城头上的守军爆发出阵阵欢呼,停止了进攻,他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或者旗帜,庆幸着他们守住了城,嘲笑着李继徽的无能。
李长安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不经意间看到了地上的碎砖头以及破罐烂瓦,身体猛然一滞。
李成见李长安停下,连忙催促:“不赶紧撤还等什么?!”
李长安指着地上的碎砖和破烂瓦罐道:“你看,地上的这些碎砖头和破烂瓦罐正是从城头上扔下来的。”
“那又如何?!”
“地上只有碎砖头和破烂瓦罐,甚至连箭矢都没有几支,而之前攻城时,城头上尽是滚木擂石以及箭矢金汁,也就是说,如今城中恐怕已是山穷水尽之时,他们的守城物资不多了。”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李长安指了指城头上正在庆祝的守军,道:“将军你看,我方撤兵,城头上的守军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庆贺,几无防范,若是趁着这个空档杀上去,恐怕守军立时慌乱,到时候,夏州城可破!”
对于李长安而言,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若是不放手拼一把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