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你现在的表情非常八卦，就像肥皂韩剧里那些喊着‘亲一个亲一个’，负责推动剧情逼人交往的工具人。”

“去去去，怎么说话呢，我又不是没年轻过，还能不知道你们那一套？”

老头子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拿个小镜子小梳子，很细致地打理自己那没几根的胡子。

“现在不就是流行这个什么，对，网恋嘛！”

“外公。”金女士抬起头，姣好的脸上唯有无可奈何：“你上网太多了，十年八年以后会变成抽象乐子人的。”

“我哪有！你看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对了，我提前跟你说清楚了，现在可不比以往写信的时候，网上谈恋爱，谁知道那边是什么东西，这可不靠谱啊。”

老爷子拿指关节敲着桌子，

“就拿刚刚那个小伙来说，俊是俊了点，谈吐也不错，稍微有我当年的半分神韵，可他的脑子肯定不怎么好使，让你在网上两句话就给忽悠来了，这也就咱家人都心善，要是忽悠到别处去，也不怕被切碎了卖到黑市里？”

朴老爷子不容置疑地给犬养先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不用说，这种就是那个什么，对，二次元看多了，受到毒害，搞得认不清世界什么样子。”

“唉....外公，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开心就好。”

“你看，你看，承认了吧，智忆啊，我跟你讲，现在可不比以往，那时候男女交往，都是村里知根知底从小玩到大的，现在哪还有？你还太小，见的太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受了男人的骗。这男人的嘴啊，别的时候不灵，就哄小姑娘的时候最利索！”

好吧这句话说犬养倒是不算冤枉。

“——哎对了，我刚刚给那几个老东西打电话了，你猜怎么着？那什么玩意儿部门，现在还没散呢！”

“嗯？”本来已经准备好被核弹送回柜台后的金女士，听到这句话后稍微打起了点精神。

“就那个什么，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说到这，老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成立这破玩意儿的时候，苏联还没散伙呢。那时候大家都傻，美国佬觉得莫斯科有洗脑设备，苏联人觉得纽约有超级士兵血清，两边都卯足了劲搞这些东西。那几个现在给漫威画漫画的，知道不？当年我办公桌跟他们都挨着！”

“所以，现在这个部门什么样子了？”她歪歪头，追问道。

“还能怎么样呢。大家都知道这些东西不靠谱了，但要是想取消部门，就得辞退一大堆人，各式各样的审批文件，少说也要要五角大楼走几年的程序。

“谁也不愿意管这一烂摊子，久而久之就成了塞亲戚的清水衙门，大家每天的工作就是坐一起看科幻小说和电影漫画，月底领几千美元的薪水。

“要只是这样还好了呢，那几个老东西给我说，现在都不流行看科幻小说了，没什么好看的，有好一批年轻人只看那种二次元轻小说。”

“我退休才多少年，CIA就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啦。”

酒精考验的CIA与KCIA双料高级特工朴仁勇老爷子如是感叹道。

她好像对CIA的前途不是很关心的，而是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忽然蹦出一句：“外公，要不我们也进一批轻小说吧？”

“啊？什么？”老爷子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比刚刚看到他的犬养瞪得还大，他为外孙女的背叛所痛心疾首，脸上那一副表情，好像被奸臣陷害的忠良：“绝不行！那像什么样子！”

“那谈恋爱呢？”

“总归要慎重些——但总比进那些破书要强的多！”

韩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要他允许外孙女和小白脸谈恋爱，他一定不许，但要是主张进一批二次元轻小说，他就会来调和，愿意叫外孙女去尝试恋爱了。

她当然并没有恋爱的心思，只是和外公这种老小孩一捧一逗的说相声确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微笑起来，刚准备再堵外公几句，眼前忽然变成了干净的柜面。

抬起头，是大半个儿沉进了海里的夕阳。

终于能把那本《心理学与生活》给扔掉了。

她没得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