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陌生而又透着几分萧瑟的世界里,李方的记忆深处,母亲难产离世的那幕惨剧始终挥之不去。
二十四岁,正值青春韶华,母亲却被命运的无情巨轮碾碎,生命戛然而止。
此地的岁月格外苛待世人,普通百姓拼尽全力,也不过能在世间苟活四十来岁,如此算来,李方已然不算短命之人。
可李方的灵魂来自遥远的蓝星,来自那巴马长寿之乡。
在蓝星的巴马,暖阳温柔地倾洒在古朴街巷,百岁老人扎堆在老树下谈天说地、悠然自得,八十好几的老者挑着沉甸甸的担子,步伐矫健得如同壮年,那是满是生机与活力的地方。
每每念及,李方满心不甘如潮水般翻涌,他怎愿在这短命之地草草结束余生?
况且这一世,老爹李有财将他视若珍宝,独宠有加,家中万贯家财堆砌,绫罗绸缎、珍馐美馔应有尽有。
只是过往的他,常年被困于病榻,窗外的春花秋月、市井烟火,于他而言仿若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那些热闹集市上的欢声笑语、街头杂耍的精彩绝伦,他只能透过窗棂,眼巴巴地瞧上几眼。
“难道就要这样窝囊地活下去?”
李方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今天蔡志大师这段锦修炼后,身体竟然有许变化。
“养生功法,八段锦……持之以恒修炼,说不定真能延年益寿。哪怕只是让这病恹恹的身子骨硬朗些许,我也能出去闯荡一番,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
想到此处,李方眸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往昔在蓝星,他可是身高一米八几的游泳健将,泳池里如蛟龙破浪,紧实的肌肉、标准的倒立大三角身材,不知引得多少少女芳心暗许、脸颊绯红。
这般鲜活的曾经,让他怎甘心向命运轻易低头?既寻得一线生机,便是赴汤蹈火,他也绝不放弃。
庭院之中,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金。
李方一袭月白色长袍,衣角随风轻拂,他深吸一口气,刹那间,静谧的庭院仿若只剩他绵长的呼吸声。
吸气,仿若吸纳天地间游离的灵气,灌入肺腑;
呼气,似要将体内淤积的浊气、病痛一股脑驱散。
他身姿舒展,一招一式遵循着古籍所言,行云流水间,每套动作收尾时,那最后一道浊气从舌尖缓缓吐出,宣告着一整套八段锦第一段初成。
李方微微喘息,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却难掩眼底熠熠神采。
转眼到了晌午,暖阳高悬。
老管家弓着腰,满脸堆笑,脚步匆匆地走进屋子,轻声催促:
“少爷,该用午膳了。”
往日里,李方食量极小,半碗饭菜下肚,胃里便胀得难受。
可今日不知为何,腹中饥饿感如潮水般涌来,驱使他破天荒地又添了满满一碗饭。
李有财原本正端着茶盏,瞧见儿子这一幕,手一抖,险些打翻茶杯,脸上瞬间绽出开怀大笑,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喜气,忙不迭将自己面前那盘香气扑鼻、热气腾腾的羊肉推到李方面前,连声道:
“方儿,多吃点!这可是厨房精心烹制的,快尝尝。”
李方面对那盘羊肉,微微皱眉,犹豫再三,才夹起一片。
刚入口,浓烈刺鼻的膻腥之气便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往嗓子眼涌。
他紧咬牙关,腮帮子鼓起,脖子上青筋隐现,拼尽全力强忍着咽下。
李有财满心期待,还欲再夹一大块,李方急忙抬手阻拦,声音带着几分急促与不适:
“爹,不了,我有点恶心,实在吃不下了。”
李有财笑意不减,大手一挥,高声吩咐:
“行,好,好,慢慢适应就成。李管家,去,赏蔡老爷子十两银子!”
要知道,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李家一个成年壮实、整日劳作不休的长工,拼死拼活也得干上三年才能挣到手;
若是外乡普通人家,没有李家这份工钱,更是得熬上四年多。
就因李方多吃一片羊肉,蔡老爷子轻轻松松便得了这笔丰厚赏钱。
午后,日光炽热得有些灼人,蝉鸣此起彼伏,扰得人心烦意乱。
蔡志老爷子精神抖擞地踱步而来,不时轻点李方手肘、纠正脚下站位,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丝毫差错。
李方学得全神贯注,脑海里不断复盘动作要领,随着一次次练习,动作愈发娴熟流畅。直至落日熔金,余晖将庭院染成橙红色,师徒二人才收功作罢。
此刻的李方,衣衫湿透,紧紧贴在后背,虚汗如雨下,却觉通体舒畅,仿若有一股温热气流在体内奔涌,驱散了往日的阴霾与沉疴。
“小翠,吩咐下去,烧热水,我要泡澡。”
李方喘着粗气,嗓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没多会儿,热气氤氲的大木桶备好,水温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