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横涧山的官道上,杨臻被一群手下簇拥着,面色阴沉地朝着那个九夫长朱元璋所在之处挪步而去。他身着的锦袍此刻显得有些凌乱,往日的威风被愁绪搅得七零八落。每走一步,都好似有千斤重,心里头正翻江倒海,想着自己这万户的身份,竟要去拜见一个反贼头目,实在憋屈。
到了近前,朱元璋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冷峻的山峰,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杨臻偷瞄了一眼,忙不迭低下头,犹豫再三,才勉强拱手,结结巴巴地说道:“在下……在下恭迎朱将军!”说话间,身子还不自在地微微躬了躬,那姿态别提多僵硬,活像个被摆弄的木偶,额头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朱元璋微微低头,目光如寒潭般幽深,淡淡开口:“你叫杨臻?”声音低沉,却好似裹挟着冰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杨臻听闻,身子猛地一挺,忙不迭回应:“是!”脑袋点得急促又慌乱,就怕回应慢了半分,惹得这位煞神不快。
朱元璋沉默片刻,眼神陡然锐利,直视杨臻,冷冷抛下一句:“你这样过来,咱不能算你起义,只能是投诚!该怎么处置,等结束战斗再说!”言罢,双腿一夹马腹,缰绳猛地一扯,战马嘶鸣一声,风驰电掣般从杨臻身边冲过,带起的气流扑在杨臻脸上,吹得他发丝纷乱,只剩他在原地瞠目结舌,半天没回过神。
这时,刘逸尘慢悠悠骑着马晃了过来,脸上似笑非笑,透着一股看穿一切的狡黠。他俯身靠近杨臻,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挑了挑眉毛打趣道:“杨臻,瞧你这副苦瓜脸,是觉得主公处事不公?慢待了你这位‘大功臣’?”
杨臻瞬间涨红了脸,好似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羞愤交加,却又不敢发作。他咬着牙,从地上狼狈爬起,低着头,半晌才憋出一句:“岂敢!在下是败军之将,不敢言勇!”说这话时,藏在袖笼里的拳头攥得指节泛白,微微颤抖。
刘逸尘轻轻一笑,笑声清脆却又扎人,边把玩着手里的马鞭,边慢悠悠说道:“主公做事,向来公正无私。你不妨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此番前来,是真心实意投靠,还是被逼无奈?莫不是被属下架着,才走到这一步?”眼睛直勾勾盯着杨臻,不放过他一丝表情变化。
杨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嗫嚅着:“这个……”眼神闪躲,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与刘逸尘对视。
片刻后,杨臻仿若被抽去了脊梁骨,意冷心灰地长叹一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道:“在下无勇无谋,是个废人,我只想回乡,当个富家翁,还望成全。”说罢,还偷偷抬眼,怯生生瞅了瞅刘逸尘的脸色。
刘逸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微微点头:“可以,这个愿望自然要答应你。”那笑容好似藏着无数算计,让杨臻心里直发毛。
杨臻咬着牙,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就多谢了!”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愤,暗暗想着若有机会,定要找回场子。
刘逸尘哪肯轻易放过,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杨万户,你现在可以回去,但是得记着告诉滁州的家人,准备好分田。我听闻你们杨家也是大户,过往少不了犯错之处。只要诚心改过,配合分田,还有机会重新做人。”说这话时,眼神犹如实质的箭,直直刺向杨臻。
杨臻一听,顿时怒目圆睁,眉头高高立起,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刘逸尘,扯着嗓子吼道:“自古以来,贤士归顺,皆是倒履相迎,厚礼相待。这般行事,何来成就大事的气度?若寒了人心,纵然一时得势,终究也会凄凉收场!”脖子上的青筋暴突,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
刘逸尘仰头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响:“杨万户这是在咒我们没有好下场了?”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冷若冰霜,吓得杨臻一个激灵,忙不迭摆手:“不敢!在下只是说说浅薄看法。”身子不自觉往后缩,差点绊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