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仁这孩子不错,识时务,老实,大灵朝廷治下,咱们蛮人就得这样,才能过好日子哩。”
“他脑子灵活,打渔手艺又好,等还完这次秋税欠下的钱,我有个远房侄女,屁股大好生养,介绍给阿仁,肯定能过好安生日子。”
邻里老嫂子大婶子,都在称赞甄皓仁是个能过日子的老实人,在聊着要怎样怎样……
而甄皓仁,已经进了自家那烂木屋。
斜阳余光,从门窗打了进来,照进屋内,阴潮的泥地面,纸糊的烂窗下、是豆酱色的缺腿木桌配矮凳,其边上是个暗沉沉看着有些年头的老旧柜子,早年上过漆,如今已经斑驳得不成样。
旧木柜再边上,是两张挂着脏布帘子的小门,通往两间卧室——往日甄父母一间,兄弟俩一间。
除此之外,就是旧木柜对墙的土灶,一些破盆碗瓦罐,破烂麻网渔具。
“豪华二居室!我怎舍得啊?”
甄皓仁冷笑,在柜子上边的瓶罐里翻翻找找,终是找到了一小瓶迷药及其解药。
原身那大哥,也是个不老实的,不知从哪弄来了这迷药,但还没用上,就去了,算是这家里,留给原身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
甄皓仁又在柜子下边,翻出一包油纸裹住、严实防潮的生石灰。
他一手掂量着迷药,一手掂量着生石灰,眼中寒意逼人——
“两手准备,迷药不起作用,就用生石灰,事成则吐胸中意气,事败则遁走,大不了另寻机会。”
“当我留恋这一堆破烂玩意?”
“孤家寡人,谁都敢来踩一脚,第五等籍,哪都去不得。”
“在这条条框框里,走正常途径攒钱,哪怕打到一百两银子的渔获,有这些逼玩意在,就算像狗一般乞头摇尾,手中都难留下十两银子!”
“老子变成鳄雀鳝,少野泽来去自如,当真以为怕了你们这些垃圾魑魅魍魉?”
他深吸了口气,看了眼满屋的破烂玩意。
旋即脸上挤出笑容,转身大步,推门而出——
“桂婶,你家那鸡,卖我一只呗?”
“菜头叔,你今儿抓到的老鳖,也卖我呗。”
“嗐,还能干啥?”
“这不送礼嘛,想法子解决销户的事啊,明年可不能再来一遭了,受不了……”
…
…
酉时初,晚霞现。
这会儿深秋,昼短夜长,太阳快要下山了。
苇名村,村东小码头,陈主首家大院前、衙役收税的长桌前,排着的队伍,已经没多少人了,就剩十来个,还都是陈钱郑三大姓的人家。
大姓人家,照章办事,不用那么较真。
三个正牌编制县城衙役,把事都交给了白役去办,正和陈主首、钱老爷,以及负责劝课农桑的郑社长,踱步到码头前,欣赏秋日夕阳下波光灿灿的少野泽,闲聊笑谈——
看着好不惬意,只待白役把事办完,就进院子吃喝,明日再快快活活地前往下一村。
小码头边缘,有白役和民壮,手持刀兵,懒散站着,应是在戒备可能会闹事的刁民。
一处屋舍阴影中,甄皓仁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
‘好位置,若能事成,可即刻逃进少野泽,地利也。’
‘那三个衙役,黑痣衙役和八字须衙役,看着比较老成世道,孙衙役年轻倨傲、比较藏不住事,若想将这三王八蛋一网打尽,不让其散开,姓孙的,应该是突破口。’
‘那些站在外围的白役里,与姓孙的关系好的,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