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忠一路敲着盆，牵着潘金莲往县衙的方向走。

月光下，潘金莲清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她紧紧跟在丈夫身后，脚步有些虚浮。

张晓忠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她也不容易。

"别怕。"他轻声安慰，"等到了县衙，谁也动不了你。"

潘金莲微微点头，眼圈却有些发红。

"大郎。"她忽然开口，"你说，这些人是不是......"

"嘘。"张晓忠打断她的话，"有些事，不说破比较好。"

潘金莲咬着唇不说话了，却把张晓忠的手攥得更紧。

县衙大门近在眼前，张晓忠才放下了手中的木盆，长出一口气。

"武都头？"值夜的赵旺正打着哈欠，听到脚步声一抬头，借着门前的灯笼认出了是他，"这么晚了，怎么......"

话没说完就愣住了。

只见张晓忠身旁还跟着个女子，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一瞧，竟是潘金莲。

赵旺顿时睡意全无，脸色大变："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歹人了。"张晓忠拍了拍木盆，自嘲般地笑道，"亏得我机灵，想着敲盆子吓唬人。不然啊，你们明儿个怕是见不到我了。"

"什么？狗胆包天，翻了天了！"赵旺抄起兵器就要往外冲。

"别费事了。"张晓忠拦住他，"早跑了。"

赵旺这才作罢，递过来一张长凳："你们先坐。"

这一闹，更多差役走了过来。

张晓忠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多谢兄弟们，明儿个我请兄弟们喝酒，到时候细说。"

赵旺他们还想追问，张晓忠轻轻摇头："好了，先安顿我家娘子吧。"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潘金莲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双杏眼里还含着泪，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老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找来热茶，小六子手忙脚乱地又搬来软垫。

看着几个原本昏昏欲睡的差役忙前忙后，张晓忠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

总算，安全了。

"武都头，这大晚上的，早些休息才是，差房里还有张床，"老杨放下茶碗，借着灯笼指了指内院，"今晚就在那将就一晚吧。"

"有劳几位兄弟了。"张晓忠也没客气，扶着潘金莲站起身。

小六子连忙提着灯笼在前头引路："武都头这边走。"

拐过衙门的廊庑，来到一处歇息的差房。

屋里两张旧木榻，上头铺着干草和席子，一个装了红泥炉子，虽称不上好，到底能避风挡雨。

"就这处地方了，"小六子有些不好意思，"暂时让都头与嫂子委屈一晚。"

"哪里话。多谢兄弟了。"张晓忠道谢。

待小六子退出去，潘金莲才轻声道："大郎，你也乏了，歇歇吧。"

"娘子先睡，我守着。"张晓忠摇摇头，把那张稍厚些的草榻让给她，自己则搬了把交椅靠在门边。

"大郎......"潘金莲眼圈又红了。

这短短一夜，经历了太多。

从张晓忠为了护她而虚张声势，到此刻仍寸步不离地守护。

这般温暖，她这辈子都没感受过。

"睡吧。"张晓忠柔声道，"有我在这守着。都到了县衙了，可算安全了......"

潘金莲咬着唇，轻声道，"大郎也该歇息了，毕竟明日还要当差。"

张晓忠笑着打趣道："我哪敢睡啊。娘子生得这般美貌，刚刚又被那么多人看到了，若是我一时疏忽，让旁人见了起了歹心，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这话说得俏皮，潘金莲羞红了脸，却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