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照旧没搭理他,他抬起手,敲敲眼前这座钢瓦房的门。
破旧的钢瓦被敲击,发出的声响不小,堪称噪音。要是以前梅尔文肯定会发作,但他现在发作也没人搭理他,只能憋着,都快憋出病来了。
门被人从里打开,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却面黄肌瘦的雌虫幼崽探出头来:“老约翰诊所,有伤号吗?”
少年平静地开口:“找老约翰。”
幼崽狐疑地转动那凸起在眼窝里的眼珠子,将门口两人仔细打量了几番,最后打开门:“进来吧。”
屋子里空间十分有限,正对着门口一张不算宽大的办公桌,左边墙壁一排通顶的铁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品和医疗用具,右边一张沙发,沙发后面还腾出了空间放了张架子床,供人落脚的空间就更有限。
梅尔文跟在少年身后走进去,屁股紧紧挨着门,好悬被自己挤出去。
那个雌虫幼崽进来之后,绕到办公桌后面,从墙上打开后门,出去叫人了。钢瓦墙上的门跟附近墙体浑然一体,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门。
梅尔文终于得空休息,挪动屁股,一个肉球将整个沙发都占据,转头打量起这个狭小的诊所来。
用他的话来说,简直就像垃圾堆。
梅尔文视线掠过那张床单脏到发黄的架子床,哼了一声,指指点点:“连个治疗仓都没有,这算什么诊所?”
他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办公桌后面传来:“小诺兰,你这位朋友说话可真不讨人喜欢。老家伙我可以把他赶出去吗?”
梅尔文被这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办公桌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白发苍苍的老雌虫。
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者。
苍苍白发如同干枯的蓬草,满脸沟壑像是陈旧的树皮,那双混浊的眼睛从沟壑里睁开,写满了岁月流逝过的痕迹。
虫族的平均寿命很长,在400-500岁之间,400岁以前的虫族称为壮年,而真正的衰老,从壮年结束后的二十年开始。
所以,眼前这个雌虫至少得有420岁。
少年一板一眼地回答老约翰:“不是我的朋友。我不建议你将他赶出去,会招来麻烦。”
这怕是梅尔文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老约翰颤巍巍地伸出手,在桌子上摸索一番,什么都没摸到。他身后的幼崽十分有眼力见,弯腰从椅子上拿起一副眼镜,递给老约翰。
老约翰道:“哦,谢谢你。你总是这么贴心,小伊万。”
“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约翰低头用衣袖擦擦脏污的镜片,戴上眼镜,目光越过诺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梅尔文。
他没有对梅尔文做出任何评价,看了一会儿就将目光投向诺兰:“好吧。那你呢?好不容易从这里逃出去,为什么还要回来?”
嗯?
梅尔文坐直了身体,他倒是知道有人想要少年,但不知道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由得竖起耳朵来,仔细听。
可惜少年只是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有东西没拿。”
老约翰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而是道:“我这里可没有你的东西,为什么要来我这里?”
诺兰伸手一指梅尔文:“他。”
“他?”
老约翰再次眯起眼,看向梅尔文。梅尔文上半身被宽大的斗篷遮住,头上也戴着兜帽,除了他是个肉球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你的这位朋……啊不,这个家伙怎么了,看上去不像受伤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