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来的时候餐厅里味道还没散,一打开门馨香扑鼻。
什么味道都有,各种雄虫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甜腻的有冷淡的也有,乱七八糟地糅杂着最原始灼热又混乱的气息,酒味、莫名其妙的酸味,混在一起直冲天灵盖,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同时,喉咙隐隐蠕动,胃部也有要翻涌成海的趋势。
还好有个兄弟眼疾手快地给他塞了个口罩:“闭上眼睛,收拾完就过去了,没工夫心疼。”
阿瑟不明所以,戴上口罩往餐厅里面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那是一只雄虫,已经没气了。尸体冷冷地横在路中间,白花花的躯体上覆盖着一层乱七八糟的痕迹,什么都有,不忍直视。
他并非死于暴行,而是过量抑制剂导致的信息素凝固。为了不让他们用信息素反抗,星盗给他们打了很多抑制剂。
这样的尸体,餐厅里还有很多。
阿瑟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这是他曾经舍了命都要保护的小家伙,现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苍白凌乱,毫无生息。
这换谁来,谁不心疼?
阿瑟心里猛抽了一番,忍着发湿发热的眼眶,蹲下身子想把尸体抱起来。
“很悲惨,对吗?”身旁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哗”的一声响,地上雄虫尸体被一张桌布覆盖住。
没挡住他全身,但好歹遮住了痕迹最多的部位。
诺兰蹲下身来,用桌布把雄虫尸体裹了裹,打横抱起来。
“我来吧。”阿瑟上前伸出手,想要接过来,“怎么能让雄子做这种事情?”
诺兰没给他,而是抱着雄虫尸体,侧身躲过他往角落里走:“如果帝国没有你这种想法,他或许还不会死。”
阿瑟愣了愣,跟在诺兰身后:“什么意思?”
“离开雌虫保护就活不了的帝国娇花而已。”诺兰说的话极具讽刺意味,“让我猜猜,他在被俘虏的时候是不是还叫嚷着‘我是雄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阿瑟沉默了下来。
他无法反驳,因为诺兰说得是对的。
没有任何一个雄子像诺兰这样敢跟星盗首领叫板,通过威胁星盗首领来获得活命的机会。
自裁,或许是这些帝国娇花能做到的最勇敢的事。
诺兰把雄虫的尸体放进地下室。
这里已经堆积了好几具尸体,白花花地叠在一起,越看越触目惊心。
看到这里,阿瑟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他垂下眼准备离开,却被诺兰拦住:“等一下。”
“怎么?”
“这个,给你。”诺兰张开手,手心躺着一枚暗绿色的坦维尔核心。
阿瑟蹙眉:“坦维尔核心?给我这个做什么?”
“会用得到的。”诺兰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这个太贵重了,而且我也用不到这个……”
少年无视阿瑟的推拒,白皙的掌心朝上,暗绿色晶石在掌心躺着,衬得白更白,暗更暗。那手固执得可怕,一动不动,像个机关雕塑,仿佛只要雌虫不拿走那块石头,就会一直伸着一样。
阿瑟沉默了很久,还是拗不过他,拿走了那块坦维尔核心。
拿走之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点什么。
只是还没等问出口,地下室入口处就传来一个声音:“队长,你在这里吗?”
“啊,我在!”阿瑟将坦维尔核心收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冲上面喊了一声,“什么事?”
“头儿叫你过去一趟,五分钟内!”
听到这句话,阿瑟下意识看了诺兰一眼。
少年还是平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一样,只是手已经收了回去。
酒红色的绸带绑在他眼睛上,与他灰发白皮形成鲜明对比,也为这个朴实无华的大理石雕塑增添了一抹寓意不祥的艳色。
“去吧。”诺兰如是说。
阿瑟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