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哭了,我知道了。哎,疼,我脑袋疼。”
“脑袋疼你还乱跑,赶紧家去。”老太太收了泪,赶紧拉着她们娘儿俩回家。
回了家,多多和毛毛都躺在炕上睡觉呢,炕上还多了两个女人,一个和老太太年纪差不多,一个是个比较年轻的女孩。
“你婆婆早上来看你,看你出去办事了,就和秋荷一起给你看孩子。”她妈解释了一句,也是说话给她听的,新寡的人,忽然不见了踪影,好说不好听。
“大嫂。”秋荷下了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秋荷瘦高个子,面容清秀,双眼明亮有神采,看着智力并没有障碍,但她一开口,小寒明白了,秋荷是听力有问题,所以她说话的声调有问题,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半语子,只短短两个字,她就拐了几个弯,如果说长句子,那更有问题,估计是因为这个才被叫做傻子。
“秋荷来了。”小寒打了个招呼。
“亲家母啊,我在这呆了一个月了,这眼瞅着惊蛰了,马上要春耕,家里头里里外外一大摊子,实在是离不了人啊,我是真得回去了,她们这孤儿寡母的,就得托着你给多照看照看了,等空了,我再来看她们娘几个。”老太太对小寒婆婆说。
“哎,辛苦亲家母了,知道知道,这会子谁家都忙,能理解。那你吃了饭再走啊,这天马上就黑了,要不明天再走吧。”小寒婆婆胡玉梅从炕上下来,她梳着利落地齐发,额前不留碎发,全部整齐的用一个黑色的卡子拢在头上,个子不高,微瘦,看起来是个精明利落的人。
“不不不,不吃了,到余积的车马上就来了,我现在出去等正好。”老太太拿起柜子上的包袱背在背上说:“小寒呢,把心放宽,照看好孩子们,亲家母,小荷,我走了。”
她风风火火地往外走,小寒和她婆婆往外送。
她婆婆只送到大门口,她则把老太太送到了马路上等车的地方。
她掏出那卷钱,拿了一张10块的大团结递给她妈:“这钱你拿着,回去买点肉吃。”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说:“咋的,我在这看了你一个月,就值十块钱啊。等我老了,你得侍候我,听着没。”
“嗯,等你老了我侍候你。”她把钱装进老太太的口袋里,按着不让她掏出来,“拿着吧,建国那边抚恤金马上就下来了,我有钱。”
“那你可得硬气起来,别都让你婆婆给眯了,这次建国办丧事收的礼金,不全让她给拿走了。你这个婆婆啊,漂亮话说的一套一套的,就是背后不干人事。”老太太叹气,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她插不上手,也不能插手。
“车来了。”小寒打断她,把她送上了车。
回了家,她婆婆看她满脸通红,吃了一惊,“你这是咋了?”
“大嫂发烧了。”秋荷赶紧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说。
她婆婆皱了皱眉,嫌弃地说:“生着病还乱跑,孩子都不管。”
终是抱怨出声,但也放下了半颗心,人回来了就好。她是真怕这个儿媳妇像借壁邻右说的那样,在这家待不住,迟早要跑。
“妈。”秋荷不太赞同地喊了她妈一声。
“行了,少说点话,显得你说话好听是不。”胡玉梅白了秋荷一眼说:“今晚你就住这帮你大嫂看着点孩子,让你大嫂去你屋里睡觉,吃上两片药,好好睡一觉,发发汗。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好了。”
秋荷点点头。
“天也快黑了,你赶紧做点饭给孩子吃,我也要回去给你爸做饭。你是吃完饭再去,还是现在就去?”后一句是问小寒的。
小寒摇头想说她不去,但是整个人都昏沉沉的。
她婆婆理解成她不吃饭了,就把她扶起来说:“那咱回吧。牛牛,要听你老姑的话,你妈病了,让她去奶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回来,你别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牛牛点点头保证道:“妈妈,你去吧,我看着妹妹,听老姑的话。”
小寒也怕把病传染给孩子,想了想还是和她婆婆去了。
老宅的院子很大,有五间开间,两边还有下屋。秋荷的屋子很小,是正房旁边搭的耳房,屋子里只有一盘短炕,地上放着两只木箱就啥也没有了。炕上只能躺两个人,被子就放在炕梢。
她铺好被子,吃了药就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黑沉,她是被粗暴的开门的声音惊醒的,醒过来时,感觉身上的不适全部消失了,前所未有的舒坦。
她很想痛快的伸个懒腰。
这种身体康复的好心情并没有存续多久,就被破门而入的两个人给打消了。
“什么人,出去。”小寒坐了起来,她只穿着一件白地蓝色小碎花的背心,进来的人不但不出去,反而直接走到了炕前要拖她下炕。
“章小寒,怎么是你!”进门的干瘦的女人瞪圆了眼睛。这话是对她说的。
“于千岩,昨晚你没回去,大家都很担心你,我快把村子找遍了,才在罗家门口看见你的自行车,你咋在这呢?”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这话是对她—旁边的人说的。
她旁边竟然有人,她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条件反射地向后一退。恰好躲过了干瘦女人伸过来要抓她的手,但她这一退不要紧,身上的被子也和她一起退了,于是她旁边的这个刚刚坐起身来的男人就赤条条地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无论多么彪悍,到底还是女人,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干瘦女人,此时脸刷的一下红了,本能战胜了理智,她转身夺门而出。
门外立时响起了臭不要脸的叫骂声。
小寒也没料到会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她一把把被子盖在了男人身上,快速下了地,还好,她穿着秋裤。
刚刚说话的男青年看见她这一身,震撼度其实并不亚于女人看见光着身子男人,他脸一红也有点蒙,小寒趁机把他推出了门,迅速插上了插销。
“快穿衣服。”小寒看炕上那位还在状况外,赶紧出声提醒。
听见声音,他抬头看了小寒一眼。
小寒愣在了当地,这就是这本书的男主角,于千岩啊。书中作者只说他面容白皙,眉目如画,年少时温润如玉,风度翩然。中年后犹如脱了鞘的宝剑,棱角分明,光华夺目,冷气森然。
但此刻他刚醒来,还没有完全清醒,整个人一副状况外的游离感,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匹孤独的白狼,虽然知道他是个很可怕的存在,但还是忍不住想摸摸他,安抚他。
“章小寒,你个不要脸的,在小姑子房子里偷人,你可真做的出。来人啊,快去找武主任,告诉他,章小寒和知青于千岩搞破鞋,把她们拉去游街,像他们这种道德败坏的,得送去改造。”刚刚被吓出去的女人恼怒起来,她哐哐哐地开始砸门:“章小寒,开门。”
“王玉凤,你住手,我家还轮不到你撒野吧。”一个男人的声音。
“罗叔,你大儿媳妇偷人,搞破鞋,你还支持起来了,咋,你还能从中得啥好处?建国可才走了一个月。”王玉凤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野狗,逮谁咬谁。
“王玉凤,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不撕你的嘴,你赶紧给我滚出去。我说你咋好端端的要找秋荷,原来是心里揣着坏呢。”小寒婆婆的声音传来。
小寒的花痴被吵闹声打断,她赶紧把自己的衣服拢到身边,背对着于千岩说:“同志,赶紧穿衣服。”
小寒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听见身后传来摩擦声,她四处看了一下,在箱子上看见了个针线笸箩,她走过去,拿了一把剪刀握在手上。
她听到于千岩穿鞋下地的声音,回过头来小声问:“你知道是咋回事吗?“
“昨天有朋友来找我玩,喝多了,后来的事就一点也不记得了。”于千岩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