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寒在供销社里转悠了一圈,能买的东西实在有限,最后决定买点糖果和烟酒。
糖只有一种,标签上写着“杂拌糖 0. 32元/市斤。”
糖柜里的糖用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裹着,五彩缤纷,晶晶亮,还挺好看。还有用淡蓝色纸包着的牛轧糖。这种糖果不需要票,但是隔壁副食品柜台上的白糖和红糖就需要专门的糖票。
“同志,这糖麻烦帮我称10斤。”章小寒想着总不能真张扬地摆桌酒席吧,干脆回去后每个人发点糖意思意思就得了。
毕竟最多一两年就离婚了,现在整这么高调,以后离婚的时候会更多人说嘴。
“约多少?”售货员放下毛衣惊讶地问,音调都抬高了八度。
东北话管称叫约。和腰同音。
“我约十斤行吗?”章小寒改用东北土话,看售货员的态度,一时间不太能确定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谨慎地问。
她不想再出现火车站那种情况了。火车站她还不一定啥时候去,但这供销社以后肯定会常来。
售货员看她误会了,赶紧点了点头说:“行,一共三块二。”
“啊,稍等。”章小寒心想,原来人家是怕她没那么多钱。
她掏出钱,数了三块二放在柜台上。
售货员先给她开了票,再把钱收好。
“一包装多少?”
“装一斤吧。”
售货员点点头,她先拿出一摞牛皮纸一张一张铺在柜台上,铺了十张。
拿起台秤上的圆秤盘回身去糖柜里舀糖。
一盘下去,再晃晃,回身往秤上一搁,再把秤砣挪到一斤的位置,秤杆就抬了起来,正好平衡。
“哇,好厉害。”小寒由衷称赞道。
售货员抿嘴笑了一下,几乎每一盘下去,误差都不会超过三块糖,不一会儿就称好了。
包糖的时候,先把纸四面立起,包成一个小盒子的样式,再拿一张小一点的白纸盖在上面,拿牛皮绳四下一转把糖包系好,最后系个蝴蝶结,用剪刀剪断线,一包糖就包好了。糖包挺括,四四方方,工工整整,看着就很好看。
最便宜的卷烟是炮台,八分钱一盒,不带过滤嘴的那种。
小寒不太想要这种烟,但是只有这种香烟不要票,她只好买了两条。
高梁白酒一瓶一块零五分钱,也不要票,买了两瓶。
这是给她公公买的,再买了两包桃酥饼给她婆婆。
这儿子才没了,儿媳妇就和别人结婚了,无论到底是啥原因,心理肯定过不去那个坎,不管咋说,先买点礼品安抚一下吧。总归是一点心意。
这一下子就花了八块八毛四分钱。
小寒把这些东西归拢在一起,发现有点不太好拿。
主要这十包糖就不少,全拎在手上的话,还是勒的挺疼,她还怕一不小心弄散了,更麻烦。
她看了一圈也没有卖袋子的,但看见了一种围巾,偶尔看七十年代的年代剧的时候,里面有演员系过。
“那个多少钱?”小寒走到卖布料的柜台上指着后面的围巾问。
“七毛五一条。”
“麻烦给我来一条。”
小寒挑了一条宝蓝色的,围巾是正方形的,她把糖和烟酒全部放在里面,对角一系,系了一个包袱,拎了拎,还行,能盛得动。
她这刚准备完,于千岩就挑开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上前接过小寒手中的包袱问:“都买了些啥?”
“你这么快就办完事了?”
两人同时发问。
于千岩点了点头。
“买了十斤杂拌糖。两条炮台烟,两瓶高梁酒和两包酥饼。酒和酥饼是给老人买的。”小寒说。
“等我一下。”于千岩想了想,到了烟酒的柜台,又买了一条荷花烟。
好烟需要烟票,他有。
两人拿好东西往回走。
完全不认识的两个人竟然成了夫妻,两人都有些别扭。
“于同志,你的事这么快就办好了?”小寒还是比较关心他到底有没有得到当老师的机会,按原本的故事线,还要三四个月后才有这机会呢。就算这事提前了,那办入职手续,连半个小时不到就弄完了,这也过于潦草了吧。到底成了没有啊。
她有点心焦。
“办好了。就是填个表就行。哦,镇中学缺一个物理老师,关校长让我代几天课。原来的物理老师前两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差点流产,回家保胎去了。”于千岩把自行车锁打开,推到大道上,跨上去,等章小寒坐。
代课?这咋和书上写的不一样啊,只是代课,孙丛为啥要这样陷害他,没道理啊。
小寒有点搞不懂。
她小心地拎着包袱,刚抓着于千岩的衣服坐上后座,就听见后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喊道:“千岩。”
这一声饱含了深情,还有一丝委屈,两丝不可置信。
什么情况?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一个女孩站在他们身后,女孩穿着红色的呢子大衣,脚上穿着牛皮鞋,梳着一个高马尾,马尾上还系着一只蝴蝶结,整个人漂亮又洋气。
风吹过她的刘海,露出了泪眼朦胧的双眼。
小寒赶紧从后座上下来。
于千岩也长腿一迈从自行车上下来。
女孩子两步跑到了于千岩面前问:“昨天为什么不来找我?”
老天爷,这咋还有隐藏剧情啊。书里没有这一段啊,这谁啊?
“静敏,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她叫章小寒。”于千岩停好自行车对女孩说,又转头对小寒介绍道:“小寒,这是我朋友,她叫邱静敏。”
“你的妻子?”邱静敏眼泪再也忍不住,成串地掉落下来,楚楚可怜,这谁看了都想把人搂在怀里安慰一下。
于千岩却只是皱了皱眉把手插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没有接话。
于千岩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蓝色的高领毛衣,脖子围着一条长长的烟灰色的毛线围巾,冷傲俊美。小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色布衣,里面是鼓鼓囊囊的棉衣,这两人是王子和公主,她是小丑。
邱静敏没有等来解释,反而等来了心爱的人给她介绍新婚妻子,心都要碎了。她抬手擦了一下脸硬咽着说:“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报工农兵大学吗?”
“我没说过。”于千岩拧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