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千岩才来了平山村半年多时间,这东西又是谁给他的呢?
一时间心绪翻飞,脑子里百转千回。
他心里涌出了一个名字,但随即又否绝了。
光天化日的,见鬼了。呸,他心里暗骂了一句。
但是忍不住画魂儿,罗建国媳妇说有人在梦里和她说的。
真他娘的操蛋。
正愣神的功夫,门哗的一下被推开,一个高个子理着平头的年轻小伙子,三步并两步走了进来。
武四齐眼睛一眯,又是一块硬骨头,这是才从部队上退下来,直接空降了来平山村当书记的。来了个把月,他还没摸清他的路数。
“哦哟,真香啊。这啥节啊,整这老些硬菜。”冷明一进屋爽朗大笑着说。
“哎哟,冷书记,你这有口福,快来,这不于兄弟新婚,我这里给他贺贺,随便整俩菜,你可别笑话哥哥。”武四齐堆起笑脸说,但眼睛是冷的。
“我今天一大早听说于知青结婚了。这可是大事。”他打量了一下于千岩,说了句话试探一下。
知青问题一直都是村里的难题,轻了不是,重了不行。
他今天上午去县里开会,走得早,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刚回来听说人在村支部,赶紧就赶过来了。
但似乎和他想的不大一样,于千岩很平静,是年轻人的城府深还是啥情况,他一时间有点拿不准。
“谢谢冷书记。”于千岩伸手和他握了一下说:“我明天和小章给大家伙发喜糖。”
这声小章一出口,武四齐和冷明两个壮汉都忍不住想打抖,这人家比你大吧,你这小章也叫得出口,并且,这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行,那就等着你的喜糖了。”武四齐把稿纸硬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鼓囊囊一团,但他也来不及放到其它地方。只好拿手硬压了压。
“来来来,冷书记,一块儿喝一杯,给于兄弟贺贺喜。”武四齐站起来把冷明揽到了桌旁。
“哎哟,行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冷明顺势坐了下来。
“这文化人,就是会整词。”武四齐笑了笑。
拧开酒瓶,咚咚咚倒了三茶缸,直接倒完一瓶。
“来来来,今天借着于兄弟的好日子,也敬一下冷书记,以后咱哥们就可打伙了,多带带哥哥。”武四齐举杯。
“哪儿来的话,武哥你是村里元老了,得靠你多提点才是。“冷明笑着举起了茶缸,“我借花献佛,祝于小兄弟和章同志百年好合。”
“谢谢冷书记,谢谢武主任。”于千岩也端起了茶缸和俩人碰了一杯。
三人喝了一下午的酒,有人来上班,看到仨人在这喝酒也就转头回家了。
“于知青,你上中学教啥课啊?“冷书记问。这事儿他早就知道,因为是他给开的介绍信。
“教物理。就是代代课,等文老师生完孩子回来了,我就还回村里。”于千岩说。
“都能教物理了,再回村里务农这不是屈才了嘛。”冷书记叹了句。
“没有什么屈才不屈才的,我觉得能在土地上种出庄稼也同样是有所作为,谁也不比谁高级。”于千岩说。
他说的很真诚,举着茶缸的冷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和他碰了一杯:“于兄弟透彻。”
于千岩种了这三年多的庄稼也不能说是小白,和俩人讨论起种庄稼的事也头头是道,越说冷明越喜欢他,简直就是真的称兄道弟了。
这顿酒直喝到日落西山,喝完了三瓶才算完。
武四齐硬咬着牙尖才没让自己睡过去,身上有命的东西,不能让冷明看见。
冷明白着脸,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走路的时候有点趔趄。
于千岩脸有点发红,他穿上呢子大衣,围好围巾,只是身上有些酒气,人是完全清醒的。
三人出了支部门,各回各家。
何娅娅出门泼水,看见于千岩从远处走过来,皱了皱眉,回屋去了。
“千岩,你回来了?”孙丛闻着他满身的酒味儿,假装担心的样说:“你咋又喝酒了,才因为喝酒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还不长记性。”
于千岩一把搂住了孙丛的肩膀说:“你不知道吗?我妈是大户人家出身,我刚上初中,我妈就教我喝酒,洋酒,白酒喝了个遍。任它高梁酒、老白干、汾酒还是茅台,无论哪种酒,我都能喝到二斤不醉。”
孙丛心里一震。
二斤不醉,那他是怎么被他弄到罗家的?
他的心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于千岩捏了一下孙丛的耳朵。
孙丛嗷地叫了一声,立刻被于千岩捂住了嘴。
“我今天早上听到一句特别有意思的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斩草除根。”于千岩边说边盯着孙丛的眼睛,知青院子里竖着一根电线杆,上面吊着一只30瓦的灯泡,灯光昏黄,勉强能看见对面的人。
孙丛眼里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
“她还说,有仇当场就要报,绝不过夜。哈哈哈。”于千岩欣赏了一会儿孙丛幻灯片一样的脸,笑了一声儿说:“不过,我这人菩萨心肠,一般先会给人个机会,如果不犯,那再斩草除根不迟。望珍之啊,孙兄。”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来来来,我扶你进去吧。”孙丛架着于千岩把他扶进了屋子,再让于千岩看下去,他怕自己当场下跪求饶。
东北的屋子都是大炕,知青点也不例外,就是男一炕女一炕。
炕头已经睡满了人,大都睡着了,打着呼噜。
屋子的气味很是酸爽,于千岩想着章小寒说他可以住她家西屋,笑了一下。
于千岩挣脱开孙丛,脱了外套,拿着脸盆去外面洗漱了。
回来后看见孙丛坐在炕沿上发呆,暗笑了声,没搭理他,铺开被子睡了。
“蠢货,干点事都干不利索。”于千岩心道,不过好像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