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小五张了张嘴,看小寒微笑着看着他,他心底忽然涌起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姐,从今天开始,你帮我拿着钱行吗?”
“啊?”小寒其实心里在想着出远门的事,她不知道这里离省城有多远,但路上准备点吃的总是需要的吧,出这么远的门,应该坐火车吧。
对于小五扔过来的这个问题,她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帮我拿着钱,等我用钱的时候我再找你要。行吗?”小五越说越小声。
“你的钱你自己拿着就行,你怕丢的话能去存银行。”小寒的思绪拉回了一点。
“姐,我,钱在我手里,我管不住自己。我妈一来要,我就忍不住把手里的钱全给她了。”小五说。
“你为啥全给她啊?她为啥要你的钱啊?”小寒在水泥管前蹲了下来,半仰头看着小五的下巴。
“她说要给我弟治病。”小五流下了泪说:“她说她生了我,我应该报答她。我没本事,我弟聪明,等我弟长大了,让他养活我。”
“这简直是他妈的放屁话。我呸。”小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小五,你还是小孩子呢,她应该养着你才对。要花你的钱,等她八十岁的时候也不迟。她生的儿子病了,也应该是她自己挣钱治病才对,那孩子没爸没妈吗?凭啥找你要钱。”
“姐,要是你的话,你会给她钱吗?”小五终于抬起了头。
“我才不给她呢,我这个人,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就踢谁一脚。”小寒不小心还整了段顺口溜。
“她说不养父母的人都会遭报应的,死后进了阎罗殿,要被下油锅炸的。”小五抿了抿嘴唇。
“小五。”小寒拉着他的手说:“你没有不养父母啊。法律上规定十八岁才算成年,你还有好几年呢。养父母也叫养老,那也得她老了啊,她今年有四十岁吗?”
“她今年三十三。”
真他妈的缺德。小寒心中爆粗口。
才三十三,和小五一样捡个破烂也不愁挣这点钱啊。怎么这么黑的一颗心。
小寒气得,就像心里进了一只小老鼠一样,抓不出来,又恶心,还时不时地刺痛一下。
这难受劲就别提了。
“放心吧,报应不到你身上,等到她六十岁的时候,你按照国家规定的最少的钱,每月扔给她就行了。”
“嗯。”小五点了点头,“姐,那你帮我拿钱吧。”
“你自己拿着吧,别给她就行了。”
“我忍不住。”
“行吧。那姐按银行利息给你算利息,就当你借给姐的。”小寒说:“你要用钱的时候就和我说,自己别省着。”
她想着首先就是租间房子住,既然掰扯清了,那租房子钱就不是问题了。
她刚想张嘴,程庆和一个女孩一脚前一脚后地走了过来。
啊!小寒看见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出呢,再一看,只有一个女孩,没有男孩。
女孩梳着一条马尾辫,穿着干净的蓝色布衫,蓝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皮鞋。
小五认识这个女孩,他站起来,像个斗鸡一样看着女孩。
“你个小叫花子也不用这么看我,是你妈不要的你,可不赖我。”女孩撇嘴,眼睛白差点翻到天上去。
“就是你不让她要我的。”小五就像被人抢了糖的小孩,人家吃了,他只能含着泪和大人告状,就是她抢我的糖。但他也知道没有证据,有理都说不清楚。
“你是傻子吗?我爸对她言听计从,她要带着你,我爸能不让?是她自己嫌你是个累赘,拿我作筏子。你没想想,我弟为啥才比你小两岁,你爸还没死呢,他们俩人就勾搭上了。她能要你?她恨你,她怕你。她要不是想骗你俩钱,她都不肯拿正眼看你。”女孩趾高气扬地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说了句:“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那个便宜弟弟,只不过割了个阑尾,一个礼拜就出院了。”
“谢谢你这位好人了,您快走不送了。”小寒觉得她就是女版程庆,出口的话就像带着箭头一样,直扎人心。
女孩白了她一眼:“哟,这位大姐,有你什么事啊?你不会想着把那个女人挤走了,你借茬从他这弄钱吧。这脑子里有大坑的,总能遇见黑心脸皮厚的。”
“你说谁呢!”小寒不乐意了,要是小五不说把钱给她拿着,她倒也无所谓,这会儿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哎哎,你收着点啊。咋谁都说啊。”程庆看小五站起来准备打人了,赶紧把人拉出战斗圈。
这小子下手黑着呢。
“你赶紧走吧,谢谢你啊,专程跑一趟。”程庆一边道谢,一边推着女孩走。
女孩使劲甩脱了他,自己蹬蹬蹬走了。
程庆来回看了一下,还是追着女孩去了。
事情既然这么早就办完了,小寒就想回家了,毕竟家里办大事,能早点回去还是早点回去。
“小五啊,今天你自己捡吧,姐家里是真有事,就先回去了。下周二啊,下周二姐再来。”
“姐,你把我的钱都要了,我也愿意。”小五说。
“别介,姐不要你钱,可说好了。就是帮你存着。姐走了,你中午得好好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吧?”
小寒把空饭盒收到布袋里。
“嗯。”小五点头答应。
小寒先绕道去了卖馄饨那家,买了二斤猪头肉。
她昨天买的,大家都说好吃,连于千岩都多吃了几筷子。
她发现于千岩非常挑食,只不过他平常吃饭非常斯文,不太容易被发现。
这会儿也有烧饼,直接买了二十个。这个不要粮票,实在是太过友好了。
背着一大包东西回了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
屋子门上着锁。
她趴窗户上朝里面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
她从门框上把钥匙拿下来开了门,把东西放进碗柜里。她正准备去黄嫂子家看看,就有人在院门口喊:“哎,老罗家,有人在家没?”
小寒掀起门帘往外走。
看见两个人正把一组柜子从平板车上抬下来。
“于知青订的柜子打好了,你看放哪儿?”抬柜子的人问。一个年长些,得有六十了,一个年轻点,四十来岁。
“放外屋地下。”小寒赶紧打开门,再把门帘撩起来搭在门上。
靠西屋的墙边已经收拾出来了,秋荷每天都把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虽然家里只是铺着红砖,但看起来也算是干净整洁。
就单这地面就完胜了村里80%的家户了,他们大部分都是土地。
两人小心地把柜子抬进门。
“靠哪边齐?”年长些的大爷问。
“靠后门吧。”小寒看了看说。
“中。”两人把柜子摆好。
“大爷,多少钱啊?”
“于知青已经给了。”大爷说完就领着人走了。
小寒想问问具体多少钱,但又怕大爷说,你俩不是一家人么。这多少有点让人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