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庄稼的话,种子、农药、化肥都要钱,粮价又不高,还要靠天吃饭。一年到头,一个人做庄稼的纯收入能有2000元就不错了,折合每天的收入大概5元钱。甚至还要亏本,收入为负数,这还没有考虑人工成本。”乡长经常深入基层调查,自然知道这些实情。
乡里有一个老农民,曾经是地主家的长工,解放后分到了土地。他对土地非常热爱,每天都在地里辛勤劳动。他种地从来不用农药化肥,只用农家肥料,一大把年纪还挑粪淋庄稼。他后来发现越做庄稼越穷,就抛弃了土地外出打工。村里的人说最热爱土地的人都外出了,他们也要布其后尘。
“如果只做庄稼,外面没有人打工贴补家用,农民能不能养活自己?”胡克昊问。
“最多只能维持温饱!虽然做庄稼赚不了钱,但可以自给自足,每天不用买米买菜。只要有土地就不至于饿死,这是唯一一点比城市好的地方。”乡长说。
“纯做庄稼,每天收入5元。如果出去打工,比如在建筑工地,一天收入多少?”胡克昊问。
“根据我的调查了解,在建筑工地搬砖下苦力,现在的行情是每天可以挣100元。”乡长说。这是当时的行情,民工的工资涨得更高,这是后来的事情。
“如果当包工头,能挣多少?”胡克昊问。
“如果揽活多,一年挣个十几二十万也很轻松嘛!”乡长说道。
“既然如此,按照乡长您的算法,包工头一年可以挣20万,民工搬砖一年至少可以挣4到5万,纯做庄稼一年只能收入2000元甚至0元甚至是负数,那么请问包工头有资格当贫苦户呢?还是年迈体衰的老人有资格当贫困户?”胡克昊情绪激昂地质问乡长。
王大麻子见胡克昊对乡长无理,害怕出事被关起来,忙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他,又对乡长说道:“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不是来闹事的。乡长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哈哈哈哈哈”乡长笑道,“小胡同志,你刚开始问这些问题,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让我来告诉你事实真相!”
乡长说,杨兴远是在外面当包工头,拉起了一支队伍,附近村庄很多人都在跟着他干,他前几年是挣了一些钱。这两年建筑工地上的工程层层转包,雁过拔毛,欠了很多三角债,杨兴远领着乡亲们干活,他的直属老板刘老板没钱发给他。刘老板的上级老板都没钱,王兴远哪里还能得到钱?去年过年的时候,乡亲们要回家,杨兴远不能看着他们空手回去,就用自己的积蓄先为他们垫付工资。谁知今年刘老板已经跑路了,杨兴远去哪里讨要乡亲们的工资?杨兴远把自己的积蓄发给了手下的工人,哪里还要得回来?即使要得回来,他哪里忍心去要民工的血汗钱?这笔钱相当于丢了!杨兴远现在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村里的农民工过了一个好年,杨兴远感觉做得很值!杨兴远一直还在找刘老板,准备要打官司。不错,乡长和杨兴远家是亲戚。正因为他们是亲戚,才了解这些情况,所以今年暂时把贫困户资格给了杨兴远家。乡长知道肯定有人不服要来闹,只有慢慢给他们解释。
听乡长说了杨兴远的事情,王大麻子反倒感觉不好意思起来,看来他真的是给乡政府添了麻烦?胡克昊本来有一肚子的气,现在喟然长叹,不好说什么,告辞了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