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刘晓兰低着头,稀疏的发缝中白发丛生,以前她还会染,现在早也没心思弄了。
“上次做ct的时候,你爸因为长期卧床,消化功能很差,加上心情一直不好。
肠胃的一颗息肉恶变成了肿瘤,得赶紧切掉。
咱们家的医保断了,可能,可能手术费,住院费加起来要至少十万块钱。”
十万。
陈舟在心中默念一遍数字,然后问:
“手术要多久做?”
“医生说目前还没长大,算是前期,不太着急,但最好也在这一个月内。”
刘晓兰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你说你爸的命怎么这么苦,刚刚精神才好点,又查出这么多的问题,我都不敢跟他说。”
“妈。”
陈舟抬手按在母亲的肩上,用一种既不故作轻松也不刻意沉重的语调说:
“别担心,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还是个学生,能想什么办法啊。
我也是没办法了,不然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刘晓兰抬头,眼睛已经是红通通的含着泪花,却又突然止住话头。
一叠厚实的钱已经拍到她手里。
“这是一万,剩下的钱也不是问题。”
陈舟说。
刘晓兰呆呆地看着那叠红票子。
她摸了一下,手立刻颤了起来,慌张地看向陈舟:
“你....你哪里来的钱?!”
“合理合法得来的。”
刘晓兰根本不信,这钱数字太大了,她使劲抓住陈舟的手,颤声道:
“儿子,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你一个高中生,哪里....”
“你要相信我。”
陈舟缓慢而坚定地说:
“我没有做坏事,这钱是治安所奖励给我的,因为我的消息,帮他们抓到了一个.....”
陈舟顿了顿:
“通缉犯。”
“不相信的话,这手机里有一个号码,是当时抓人的那位治安官,我可以现在打电话让你核实。”
他扬起兜里另一个手机。
刘晓兰还要说话,却看见陈舟直视着自己。
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与坚定,那种坚定是她从未看见过的。
仿佛从心底最深处长出来的力量,没有丝毫的动摇与逃避。
最终她选择了相信,欣慰地笑起来,止不住地泪水连连,脸色中的阴霾散去不少。
“这钱用来给爸交住院费,我知道上次就欠着了。”
“至于剩余的,我来想办法。”
陈舟用力按了下老妈的肩膀:
“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给你好消息。”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七点。
蓉城的太阳在秋冬很少见。
今天的火烧云映衬晚霞,层层交叠,天际处大片大片的绯红色流转,缓慢氤氲。
陈舟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手指不自觉抚摸着已经被包裹起来的长弓。
上面传来火热的触感,激荡得身体血气昂扬。
同样的景色,再见已经是不同的心景。
年轻有力的身躯,蓬勃待发的生命力,极具诱惑力的未来,汇成一个截然而不同的人生。
陈舟站得身姿笔直,忽然想起上辈子听过的一句话:
“人不能同时拥有年轻,和对年轻的感受。”
他低头,默默看着夕阳染红了的双手。
修长,茁壮,有力。
可我现在,真的同时拥有了。
有些恍惚。
是梦吗,还是幻觉。
或者干脆就是一个一事无成失败者的死前幻想........
陈舟蓦地抿紧嘴巴,随即深深地吸气,抬起双眸。
青年人的眼眸明亮飞扬,映彻天光。
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了。
他只知道..........
这一次,一定会活得无比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