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消散,初阳破晓,原来这一夜也已过去,天意之眼高高悬挂,仿佛对这失去一切之人生出怜悯,忍不住多看几眼。
一切归于平静。四处空荡荡的,叶止风停,只留哽咽悲鸣。
“诸位好汉!”
一号仰头长啸,转向苏诧等人扑腾一跪,高喊道:
“事到如今,你我两方争来争去,双双损失惨重,干事已有退局之意,但我菜蚊肌斗胆,以我全族名义恳请各位,出手吧!蚊族之火唯我一人延续,但杀母之仇如何不报,只凭我一人无非多送颗头颅,死得委屈,死得窝囊!”
他抬起头来,额头略有血色,再叩首:“先前多有冲突,只求各位义士不计前嫌,事成之后,我替我全族谢罪,亲手把我头颅送上!”
“不至于不至于,快快请起!”苏诧上前托起一号要再磕下去的身子,高声喝道,“苏某敬佩蚊族母慈子孝,此乃家之大幸。无论笑面退不退局,我公子苏诧必当鼎力相助!”
“我就是单纯看不下去,要是我妈受了这种委屈,我肯定跟他玩命。”郜昌虚眼瞪着阴阳虎消失的地方,狠恶道。
李森一抹两眼泪,湿了手背,风一吹凉飕飕的。“这必干他啊,必厮杀啊,干他就完了!”
……
危追寻着彦的踪迹,却被什么绊住了脚,回头却看见了个本不该从这遇见的人。
而林济愉就倒在在此人身后。
这人没有其他动作,只是说了句“别妨碍我”,推着危想让他让路,结果根本推不动。
危嗤笑一声,无奈道:“说好的公平竞争,你净出些阴招。怎么跑到这里来的,我记得你在后面。哦,那个谁把你扔过来了啊。”
“啧,哪这么多话,我能直接找到她,你行吗?自己来来回回绕不清楚罢了。竞争,一天前我们还是公平竞争。”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兴趣…需要我配合你吗?”
“合作?你图什么?”
“反正跟你不冲突。”
两人时刻提防对方,突然一拍即合,一前一后分别。不久后,范顺路过此地,脚步一顿,险些跌倒。
“济渝姐?”
她也是来追彦的,那这是谁打的?
彦那边只能先搁置下来,感情上说,林济愉确实比她更重要。
范顺蹲下来,轻轻将林济愉放倒在怀里,手指抵在她人中上,散发浓郁尸气,供对方吸食。
滋养过后,林济愉脸色好转,眼皮微微抬起,露出黑眼白瞳,许久才认出范顺。
“顺……”
刚刚回魂的眼突然又暗淡了一分,她拼了命稳住意识,抓紧了范顺衣领,颤着嘴唇,用喉咙挤出话来:
“祥区南,蝎族乱。青汉败,天子来。”
“他们打你了?”
“天子——来——”
“好,我去,你好好照顾自己……”
范顺环顾四周,最后生生扯下自己左臂的二头肌,连皮带肉塞到女子口中。还觉得不够,又一把抱起,奔到一处漆黑的楼梯间,踩踏了地面上特有的严丝合缝的钢铁盖,下方是深约两米有余走电的深坑,虽有密密麻麻的电线却不会漏电,范顺跳下去,轻轻放下怀中女子,又轻松跳出,盖上盖子,阻止扯下肌肉的左臂愈合,让黑血肆意涌出。
以血定位,支援能寻着味找过来。
“快去——”
声音沉闷而空灵,略显焦急,肆意冲击耳膜。
“好好好,我这就去!”
“嗯!嗯!快去——”
“已在路上!”
“快去——”
已没有回应,原来范顺已经走远。
“快去……”
声音愈发无力,间隔变长,大概是井中人已无力再喊,仔细听来,其中还有些啜泣。
她明知没有回应,却还是一次次念叨着那句——
“快去……”
……
更前方,外面情况许闻永全然不知,自顾自寻到车库尽头,那女人贴着墙壁坐下,咬紧牙关运行灵气填充腿上,看得许闻永连连心疼。
“那个……你怎么样?”
彦仰头打量着来者面庞,有些眼熟,但印象不深,有点弱,不过她还有基本的礼貌,询问道:
“我们在哪见过?”
“巨噬刚到这的时候,我也在。”许闻永尴尬地轻轻挠脸,把棍子舞转两圈,停靠在背,扭身弓腰扶地。
“你还能活动吗?”
“谢谢支援,不过你还是快点离开吧,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除非他现在就在这出现,他敢慢一分,我就强一分,你能替我争取时间吗?”
“可以是可以。”
但你未免太弱了些吧,我不放心啊,不然范顺怪罪,或是笑面怪罪下来,我怎么交代?
许闻永可不想这些,只伏着身子凝结灵气,一边沾沾自喜。
被看不起,可是主角的标配!主角就该出场被谁都看不起,然后奋起打脸,接着开挂接着爽,一边装逼一边喊出那句标准的“三十年河东河西少年穷”。
我的开挂人生,终于要开始啦!
“你中毒了?”
不知不觉,彦已经简单修补了腿上空缺,在少年身旁皱起眉头。
站这么久了,这小子眼神就跟定了身一样,愣是没发现她过来。
不靠谱啊,实在不靠谱啊!
“没中毒,只是有些心事,嘿嘿。”许闻永回过神来赔笑,却连脚趾都不敢动一下。
看着还真像这么回事,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拖些时间也好,靠不上这小子,至少把范顺熬过来。
感知里,代表着危的意念愈发强烈,这人至今神秘,神秘到彦在即将面对他时甚至发怵。
——“别来无恙。”
“死!”
女子突然惊叫,在背后划出三道刃,许闻永视线重新凝聚时,先前背对他的彦,正保持着攻击姿势与他短暂对视,而后大口吸着气,开始四处寻找着什么。
“怎么了?”
闻言,彦猛地大脑宕机了一瞬,堪堪问道:
“刚才我后面有人吗?”
“有?”
“有没有!”
“没有!”
彦突然喝问,许闻永再笨也该意识到什么,何况他本来也不笨。
“所以,应该有人吗?”
“不该有,但危的声音就是从我耳边传过来的……”
——“因为我就在这里。”
“死!!!”
又一声惊叫后,彦的手刀停在许闻永颈边,气流撞得他脸有些变形,幸好彦醒悟及时,放下手来深呼吸,才冷静下来。
她抚着许闻永胸口,慰藉他可能会受伤的心灵,冷眼回望。
“你隐藏到现在的,就只有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