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是她的心肝脏肺,我本就可有可无,只是生的早些,有些运气罢了。
我想要有一番作为来供奉我的母亲,但我不知道就算如此能否换来她一笑。
但我赌她不哭。
我会供奉你,我也会消失。
但奉你的不是我,消失的也不是我。
如此,充满神性的你,是否对我更关注些?
你会忏悔吗?
哼,如果忏悔管用的话。
人、妖、万类皆憎那名为大清的迂腐华夏政廷,本就盛世之末,凡人求和平与强大、修士怕成神之道就此埋没。
我不理解,一群凡人有什么好自相残杀的,又不是大道之争。
……
我常偷跑出族群,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顺便闯荡一番,挣些宝物,涨些名气。
大哥说得对,华夏的奥术神通数不胜数,神通、心法、阵图、丹方、物书,我甚至能在一处冥婚坟中找到还魂夺舍之术。
呵,这群凡人,真不拿宝贝当宝贝。
之后我仍常偷跑出族群,但故意留下些踪迹,久而久之,家人们都知道我爱出去,但我谁也不带、谁也不说。
趁天地灵气还足以布下法阵,我带了大哥来,这里我提前布好了灵阵。
大哥是最强的,我从没赢过他。
一进阵中,大哥脸色好像变了一些,我以为陷阱被发现,吓得心脏停了半拍。
“老三,这里风景真好,绿树红荫,尤其是好像进了这里,世界好像变清爽了,只剩风、水、树叶的声音,真是风水宝地啊!”
可我这就是屏蔽感知的「障目阵」!
“老三,你天天偷跑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玩?就知道吃独食,也不告诉哥哥!”
“哈哈,这不带你来了,大哥你在这树下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我跑出障目阵,找到仅在阵外三尺远的老四。
“老四!我找到了!看哥这脑子,怎么能记错了地方!切记,那树下的兽窝不好打,一定要一拳致胜!”
“OK了老铁!”
四号飞起一拳,打飞了树,打塌了坑,坑下火星四起,跑出一只满眼血红的妖豹来,被四号一拳打碎了肋骨,激起尘沙,什么也看不清。
“四弟天下无双!剩下交给我!”
我冲进去,大哥果然在里面,老四的一拳他也吃不消。
他看我来,伸出了手,想让我帮他吗……对不起,大哥。
我催动习来的还魂夺舍术,那是个邪术,要亲手挖出我和他的心脏。
我的手探进他胸腔的时候,大哥的复眼不住地动荡,疯狂释放的信息素令我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他复杂的感情,手里的心脏,好像因受伤而冰凉。
互换心脏之后,我用大部分灵气来疗伤,这样就看不出我们灵气不匹配。
烟尘散去的画面,正好是大哥在救我。
“三哥!怎么还没出来……大哥?”
“妈的,我追着你三哥到这里,先被你打了一拳,你和他是同伙?”——证明这里没有灵阵,大哥能感知到老四,你没感受到大哥是你没注意,和障目阵没有丝毫关系。
“对啊,是同伙……”
老四背起手,翘起嘴,说话都小心翼翼。
“你们为什么去报官?”
老四:“啥?”
我顶着大哥的脸微微一愣,“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打猎……”
“你他妈有毛病啊!”我装作着急,手一抖,身体腰间的卷轴掉了出来。
我让老四装傻离开,然后拖着我的身体回到蚊族,给我的罪名是暗结朝廷销毁无上秘要——足以妖界除名的罪。
妈妈断不可能处刑老三,只能在族内质疑他。
但,先入为主。
只要老三不承认,这个罪名就有争议。
那至少有一半人在骂他之前会犹豫。
但大哥从头到尾未说一句话!
被全族质问、喝骂,竟一声不吭!
你反驳啊,你明明什么都没干!
不说是吧,想让老三名誉扫地是吧,好!
“老三……”我压下所有人的呼声…其实也不多,因为他们也不相信我是那种人。
“你怎么不说话,你有苦衷吗?我们可以帮你压下来。”
“大哥!”
三号突然张口喊道。
我不知为何。
他怎么会这么称呼我?
我托梦把大哥说服了???
“我只想族群平安,我何罪之有啊!”
一句话,承认罪行,但不认罪名。
高。
至少蚊族无人能谴责他。
妈妈命我把他押下牢内,但第二天,他便没了踪影,只剩地上的半颗精核。
“半颗……剩半颗来续命,半颗扔下,是嫌弃我吗?”
没人知道他怎么跑走的。
我也不知道。
……
我把这些告诉了妈妈,在那妖族濒临沉睡的年代,她举全族寻了我的身躯整整三年。
我第一次见妈妈哭得如此伤心,竟是为我。
我第一次知道妈妈多么爱我。
我享受这种感觉,我的身体被母亲纪念,我的灵魂被母亲夸赞,但我时常会想大哥到底在哪。
我开始偷偷地找,丝毫不敢动摇,从那时寻到狼王发出集结号令,寻到新盛世,毫无音讯。
那一刻,公子一座肉山打得全族绝望,弟弟们把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我……配吗?
我只是个小偷罢了。
我不是你。
那一声声大哥曾经多么令我陶醉,如今却像我疯狂跳动的心脏毫不停歇——
如果是你会怎么样?
你一直是我们的希望,我会和他们一样在后方支持你,把一切寄托给你。
你在哪?
你还活着吗?
你愿意来见见我吗?
思绪随大哥的身体一同淹没火光。
我已经后悔百年了,你还恨我吗?
我已经想你百年了,你还恨我吗?
如果我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我对你忏悔那一切,你会原谅我吗……
呵,好熟悉啊。
呵,如果忏悔管用的话。
……
……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