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缓步来到谢择弈身边。
她忽然想起,这厮的鼻子有点灵。
难不成,真能闻出有尸体被她埋在土地当肥料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她只能杀他灭口了。
桑觅的右手手指,渐渐紧绷。
谢择弈的视线从花丛收回,转头看她:“你爹以前就说过,你不喜欢诗词歌赋,也不喜欢刺绣女红,就喜欢种花种草。”
桑觅恍恍惚惚地回神。
“嗯。”
她应了一声,五指放松下来。
谢择弈道:“觅儿种的花长得真好。”
桑觅笑了笑:“嗯。”
她很喜欢有人夸她的植物。
所以谢择弈靠近她,拉她的手时,她也没有半分抗拒。
“咱们府上也给你弄了院子,依照你的喜好栽了很多花。”
桑觅点头:“嗯。”
这个她知道。
谢择弈问:“我能下去看看吗?”
桑觅很意外,这种事还要来问她?
谢择弈见她不回话,又问:“咱们看看你的花,可以吗?”
桑觅怔怔的,点了点头。
“嗯。”
也许,他真的发现了什么端倪。
桑觅左顾右盼,任由谢择弈拉着她往前走。
远处,一座假山后,几个丫鬟走过。
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清净无人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谢择弈牵着她,越过护栏,沿着石阶向下,一路走到芙蓉花丛中,辟开的小道上,小道土壤松软,两侧都是桑觅靠着点滴心力,侍弄长大的花,与那些移栽在盆里的花不同,这些花花草草,多了几分的缭乱的野性。
他停步,转向花草一侧的尽头。
谢择弈看着一扇打开的雕花木窗。
窗前的几串琉珠被拨到了一边。
细腻的珠子,在日光下散发着彩色莹光。
“那是你就寝的地方?”
“嗯。”
桑觅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回了一声。
她很快又将目光挪到了谢择弈身上。
桑觅的视线徐徐向下。
她呆呆地望着谢择弈脚底下的那片泥土。
谢择弈自说自话着:“拜访过桑府很多回,倒是第一次来这边。觅儿每天,就睡在这么一个清净的院子里,为了种花吗?你每天晚上,对着窗外的月色和花影,在想些什么呢?”
桑觅没有回答他。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脚。
谢择弈挪动了半步:“觅儿,你在看什么?”
桑觅抬头,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迟疑着:“看、看你。”
——你踩在我妹妹的尸体上了。
谢择弈对着她恍恍惚惚的小脸,唇角上扬。
桑觅不知为何,愈加紧张起来。
“为什么,娶我?”
“那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
“我心悦于你已久,你感觉不到吗?”
“……”
谢择弈语调平淡如常。
桑觅时而想埋在地下的尸体,时而回想母亲说的那些话,耳边不自觉又响起了谢五郎所说的喜欢、心悦,她茫茫然,回不上来话。
谢择弈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补充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看见觅儿便感到高兴,看一眼还不够,总想多看几眼,不过觅儿每次都在看别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注意到我似的,娶你为妻,自是心悦于你。”
“我明白,这婚事有些草率,但这其中,也有一些迫不得已,至于新婚夜那回,我承认,多少有点不君子。”
桑觅不言不语。
他说,喜欢。
喜欢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吗?
谢择弈似是毫不介意她的寡言少语,自顾自地继续说:“觅儿心思单纯,良善无害,有些东西,不必知道得太清楚。”
桑觅见他这么形容自己,愈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择弈问:“是不是,刚才岳母和你说了些什么?”
桑觅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
“是、说了一些话。”
谢择弈笑:“说了些什么,我能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