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没有去看张家公子杀人案的审理。
这天,正好有木偶戏班子上门演戏。
谢老夫人近日很爱看木偶戏。
她请了桑觅,还有几个相熟的官家妇人与闺阁小姐一起上门看戏,那些贵客,都是桑觅不太熟悉的女人,打完招呼之后,她便忘了她们的名字。
班子里的人在谢府宅院中搭了台子,用线拉动胳膊大小的木人偶表演,所演的本子,是流传多年的经典故事——白蛇传。
桑觅觉得,这个白蛇传有点耳熟。
好像,她上辈子也听说过。
但她可以肯定,自己没看过白蛇传。
随着一幕幕戏终了,桑觅的心情越发沉重。
白蛇传讲述了两条蛇妖的故事。
一条白蛇,为报恩,嫁给了书生许仙。
一条青蛇,眼睁睁地看着姐姐白蛇深陷苦海,嫁给了窝囊废姐夫,劝阻不住。最后,蛇妖小青,为救姐姐,不得已水淹金山寺。
桑觅呆呆地看着栩栩如生的木偶,满脑子都是阿姐与姐夫的事——她的阿姐,一直在受委屈,柳元良那种窝囊废,根本配不上她完美无缺的姐姐。
倘若什么也不做的话,她的阿姐,也会像那条白蛇妖一样,饱受摧残。
白蛇戏了。
桑觅站在谢老夫人身后。
与谢老夫人一同,送客出府。
整个过程中,桑觅一如既往,魂不守舍。
谢老夫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捻了捻她的手,似是让她放宽心。
告别婆母,回到自己院中,桑觅又开始对着自己进度缓慢的鞋底,无所事事起来。
碧珠替她洗了青葡萄端进来。
桑觅瞥了一眼小篮中的青葡萄,脑中浮现了蛇妖小青的碧色身影。
碧珠俯身凑近她,伸开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小姐,你在发什么呆呢?”
“啊?”
桑觅抬眼,略显困惑。
她在发呆吗?
她分明,是在思考。
桑觅想,如果小青果断一点,早早杀了那窝囊废许仙,也就不会有姐姐白蛇被困雷峰塔的事情了。
但那样,白蛇是否会怪罪妹妹小青呢?
小青肯定,不希望姐姐怨她。
就像桑觅一样,眼下正左右为难。
碧珠忽而出声说道:“谢老夫人待你可真好。”
“是吗?”
桑觅捏着那张鞋底。
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要去杀了柳元良。
碧珠说道:“谢老夫人今日,可是在帮你呢,她叫来这些与她有几分交情的夫人,联络感情,是在替你打点,往后你在京里,也可以更加吃得开。”
桑觅收了收乱糟糟的心绪。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
谢老夫人同她的旧友们说,她的这位新儿媳不善言辞,日后回了定州,还望望京城里的朋友,多加关照。
桑觅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谢老夫人要请人上门看戏,还多次好礼相赠。只不过,同人打交道,实在不是桑觅所擅长。
论及做人,她还不如碧珠机敏。
碧珠望着自家痴呆可爱的小姐,笑了笑,将手伸了过来:“小姐,你要做靴子吗?这鞋底,我来帮你吧……”
桑觅回神,把鞋底护在了怀里。
“我自己做。”
碧珠没办法:“好吧!”
桑觅的神情,染上几分倔强。
她不像阿姐那般冰雪聪明,往后还生不了孩子,谢择弈娶她,可谓是半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连两张鞋底都纳不好,她可真是一无是处了。
眼看着要入冬。
兴许,她真该做一双靴子给谢择弈。
桑觅捏紧鞋底,眉头蹙起。
唉,做人,琐事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