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白石板路面,一辆马车静候着。
马车上挂着“柳”字玉牌。
男人的身影退出门槛。
“盈娘,你真的不愿意再跟我回家了吗?”
桑觅的脚步停住。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只觉晦气。
柳元良死皮赖脸地站在桑盈门前不肯走。
说话间,不忘伸手拉拽桑盈。
桑盈站在门内,正不耐烦地退避着。
身边除了绯玉,还有两个青年家仆。
桑盈别开脸,不去看模样颇为潦倒的柳元良。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柳元良一脸的深情,面对两个家仆的推搡,始终不肯就此离去:“你我夫妻一场,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呢?”
“真的不能没有你。”
“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母亲无人照顾吗?”
“我这些年,哪里亏待你了?”
桑盈不想理会他。
柳元良被她的冷漠逼得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男人?否则,你怎么会联合你那个脑子有问题的蠢妹妹闹这么一出?”
肯定是这么一回事。
她倘若不是红杏出了墙,怎么可能放弃他?
呵呵、女人!
柳元良一想到这一点,用力地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两个男子,面容越看越扭曲。
“那个男人是谁?”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桑盈看不下去了。
“停止你的无理取闹吧,我们已经没了关系,不要再来烦我了!”
柳元良恨得咬牙切齿:“快告诉我,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什么男人,能够比我强……”
桑盈沉沉地阖了阖眼眸,一阵痛心疾首。
柳元良还在吵嚷不休。
绯玉和两个下人,一时间也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只能一面劝着,一面护着桑盈。
桑盈忍无可忍。
她倏然上前来,一巴掌打在了柳元良的脸上。
“够了!!!快滚!!!”
柳元良被打得怔在了原地。
他难以置信。
竟然,敢这么对待他?
他柳元良一直以来,都是才学出众的天之骄子,整个柳家最博学的人,整个望京,多少大人物赏识他的才华,这个女人,她以为,自己是什么王公贵族吗?
“你非要离开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若能扶我凌云志,将来必还万两金!你竟然放着近在眼前的诰命夫人不要,非要做一个下堂妇!有朝一日,待我身居高位,你们桑家,还有谢家,都会后悔!”
柳元良气得语调都快变了形。
“你们,一定都会后悔的!”
恨恨地放完了话。
柳元良满怀不甘地拂袖离去。
……
桑觅带着碧珠来到桑盈面前,一番询问才知道,名义上,柳元良虽已与她和离,但始终对她有所纠缠,他这几日写了不少信,遣人送过来,劝说桑盈回心转意。
对于他那些信件,桑盈几乎都没怎么看。
于是趁着今天的望京休沐日,柳元良便亲自上门来,继续用他的方式,劝说桑盈回心转意。
这似乎是世间男子的某种劣性。一面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女人离不开自己,一面是,女人当真头也不回地离开之后,他们又开始张牙舞爪,破口大骂。
如今的桑盈,对此早已心知肚明。
桑盈听桑觅说起,她们一会儿还要去探望谢择弈,便催着妹妹离开,不论如何,桑盈不愿桑觅因娘家的事情与关联,惹了夫家不悦,徒增困扰。
桑觅将那盆花送给了桑盈后,便启程去了大理寺,探望慰劳忙于公务的谢择弈。
说来,那地方挺大的,上衙署,下诏狱,整整地下三层,桑明容曾说过,里面有很多刑具,无数贪官污吏,在那里认罪伏法。
而太常寺、鸿胪寺等等,与大理寺相连,六部官署也在那附近,整体一片,伏于天子脚下。过一道气势恢宏的宫门,便是胤皇宫金銮殿。
金灿灿的龙椅上,有个老头子。
那就是皇帝。
桑觅没见过皇帝。
也没去过皇宫。
当然,她也不感兴趣。
桑觅闷闷地问碧珠:“今日休沐?”
“是吧,奴婢也不清楚。”
碧珠不记得那么多。
只晓得,桑大人往日是三休五沐。
每隔三日休半天,每隔五日,休息一整天。
至于具体是哪一天,好像京里每个人都不太一样。
故而,朝廷官署得以轮休。
桑觅又问:“谢择弈不休息吗?”
碧珠道:“李嬷嬷说,谢大人常在休沐日出公务,甚至是连明连夜地忙于案子,他眼下大约是要要紧事忙着,没有时间休息吧……”
桑觅不说话了。
谢择弈这厮脑子属实不太好。
他大概,真的是个笨蛋。
——
桑觅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谢择弈。
她下了马车后,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脸熟的清俊男子,大理寺丞李尧。
碧珠叫住了这位李大人,说明来意。
李尧拱手作揖,顺道领她们过去。
一行人在石阶前,又碰见了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桑觅全然不明所以。
李尧做为中间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然后,那两个男人便上前来同桑觅打招呼。
面上难掩惊艳赞叹之色。
“原来是谢小夫人。”
“久闻大名。”
“谢小夫人,果真姿容非凡。”
桑觅懵懵懂懂的。
方才听李尧所言,这两位是太常寺少卿来着。
桑觅都不知道太常寺是做什么的。
只得干巴巴地应了两句。
对面两个陌生男人相视一眼,互相有所会意——都说大理寺谢少卿娶了刑部侍郎那个呆呆傻傻的二女儿,不少人还为谢少卿扼腕叹息来着,却不曾想,这个传闻中脑子不太好的桑二小姐,生得如此明眸皓齿,丽质天生。
桑觅自是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她实在不擅与人交际。
好在,两人礼貌性的招呼过后,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李尧领着桑觅她们继续往前走。
桑觅有些后知后觉。
“太常寺少卿?”
“嗯。”
“他们两个都是?”
“嗯,是。”
“太常寺有两位少卿吗?”
“嗯,对。”
李尧对小夫人的问题,自是知无不答。
桑觅默了一会儿,有所好奇。
“那你们大理寺,为什么……”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的疑问。
桑觅还没见过,大理寺的第二位少卿。
李尧说:“现今大理寺,只有一位寺卿一位少卿。”
桑觅脱口而出:“噢,为什么你们比别人少?”
李尧想了想:“呃,这、这自然是因为,谢少卿一个人能做两个人的事……”
桑觅:“……”
“大事小事,谢少卿都能办,事情若是再大点,我们还有赵大人呢,坦白说,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平常也不忙……”
李尧说着,不知不觉也有些难为情起来。
桑觅垂眸,似乎没什么可问的了。
谢择弈这家伙,脑子果然不太对劲。
他难不成,领的两份俸禄吗?
至于,太常寺少卿,为什么会跑到这边来?
桑觅在见到谢择弈后,也知晓了缘由。
死者、是太常寺奉礼郎——陈高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