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她不害怕吗?”
桑觅有些好奇。
谢择弈淡淡地说:“席姑娘胆识过人,不输男儿。”
桑觅想起,自己在外人眼中,一直是个病弱的胆小鬼来着:“仵作就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大理寺,和尸体一起吗?”
“通常如此,但也有一些情况,他们会现场验尸,比如说,在尸体不方便搬运的时候,或者,尸体变成了别的状态,粘在了某些东西上,之类之类的。”提及这些时,谢择弈神色坦然。
桑觅微微皱眉:“你刚吃完饭,说这些好吗?”
谢择弈很快回道:“没有什么好不好。”
“觅儿想知道,我就会告诉你。”
突如其来的补充,突如其来的乱人心弦。
一如既往的柔和语调,桑觅却觉得怪怪的。
她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尸、尸体什么的,还是太可怕了,别说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桑觅好像当真在害怕。
谢择弈伸手,拉住了她藏在桌下的冰凉小手:“我今晚,会在天黑之前回家的。”
“……”
桑觅不说话。
柔弱无骨的手掌,任由他攥着。
——
如谢择弈承诺的那般。
他今晚回家了。
不过,他看上去有些疲倦。
桑觅在李嬷嬷的指示下,吩咐下人给谢择弈准备了泡澡的热水,又在李嬷嬷的指示下,吩咐李嬷嬷本人去煮了一碗安神汤给他。
李嬷嬷说,这会让谢大人今晚睡个好觉。
谢择弈并不需要桑觅来照料他的生活。
但他本人,貌似很满足于眼下的状态。
夜里。
桑觅缩在谢择弈怀里。
又听他讲了一些下午的事。
不知不觉间,谢择弈沉沉睡了过去。
桑觅的颈间,男人的呼吸均匀。
她贴着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地数着他的心跳。
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
不知道为什么,桑觅好像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好玩的事,只是数某人的心跳,也好玩。
宅院外,传来野鸟幽啼。
桑觅恍恍惚惚地清醒了几分。
她倏然想到什么。
这,是个作案的大好机会。
桑觅小心翼翼地拿开了谢择弈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摸着黑,悄无声息地下了床。
……
近丑时。
夜深人静。
柳府。
有几个护院,正来回巡夜。
身手敏捷的桑觅很顺利地溜了进来。
也很顺利地,找到了柳元良的房间。
白日里,对着姐姐桑盈大放厥词的柳元良,眼下正呼呼大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桑觅凑近他。
野猫一样双眼死死盯着他看。
她一把扯起盖在男人身上的被子,用力地蒙住了他的头。无从呼吸的男人挣扎了两下,两条腿猛地一抽,彻底瘫直了。
桑觅揭开被子。
探了探柳元良的脉息。
柳元良死得很安详。
窗外,幽暗的月光透入。
桑觅的双眼微微瞪大。
姐夫!
你也太不耐杀了!
桑觅一时有些错愕,眼中闪过几分慌张。
桑大人说,违反律令法度,要问罪处死。
她也不想杀人的,可她没有办法!
这个晦气的男人一直对阿姐纠缠不清。
只有杀了他,桑觅才能彻底放心。
桑觅对着柳元良尚有余温的躯体看了很久,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得想办法,处理掉柳元良的尸体。
趁着夜色。
桑觅扛着柳元良的尸体。
将其投进了柳府的井中。
桑觅在井口站了一会儿。
关于柳元良的死,她已经想好了——眼下大理寺正忙着查那件穷凶极恶的砍头案呢,没那么多闲工夫注意别的。
柳元良死在了井里。
这很好解释。
柳大人夜半梦游,一不小心跌入水井淹死了。
就此,结案。
很好,非常好。
桑觅再度,没入黑暗。
她像变大的猫一样,在黑夜中迅速穿梭。
眨眼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