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城水渠通达,水利方便,城东所开凿的大渠多着呢,这凶手就非得,把他的头往涓渠里扔吗?
桑明容有所会意:“杀害柳元良的歹人,或许有意模糊视线?”
谢择弈点头:“柳家情况比陈高朗可复杂,柳元良之死,得利者有之。”
换言之,有人因陈高朗的死,起了歹心。
故而学着杀死陈高朗的那个人,杀死了柳元良。
这就,有了两个凶手。
桑明容无言。
他最近和柳元良闹了矛盾,朝中上下都知道,可柳元良之死,对桑家有什么好处,却也谈不上。只是案子若不能尽快告破,难免落人口舌,说他因私怠工。
席绿也觉察出了更多不对劲的地方:“谢大人说的很对,而且,夜访柳府宅邸,不是件容易的事……”
堂中余下数人,对一些疑点,又做了一番商讨。
桑觅放下了手中的梨。
她低下头,胡思乱想起来。
……
终于。
议事结束。
众人相继离席,各自办事去了。
谢择弈起身,送桑明容离开。
桑觅被碧珠提醒了几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浑浑噩噩地起身,跟上谢择弈,来到外面。
桑明容在空廊前驻足。
转头,看向了桑觅。
“怎么哪里都有你?这种节骨眼上,你来大理寺做什么?”
谢择弈很快接话:“岳父大人不要责怪觅儿,她胆子小,因为案子受了惊吓,不太敢留在家中。”
桑觅回神,点头如捣蒜。
没错,她跟在谢择弈身边才有安全感。
桑明容瞥了谢择弈一眼:“我没问你,你不要帮她说话。”
很快,桑明容又将矛头对准了桑觅:“你一介女流,又帮不上什么忙,总是跑到这边来,岂不是耽误夫家处理公务?”
桑觅撇嘴,看上去有点可怜巴巴。
谢择弈说:“太祖皇帝建千秋基业,得邹氏女鼎力相助时,曾言:才与学,不分男女。而今陛下顺应太祖宽厚之治,以才能学识纳女官,觅儿她跟着岳父大人你悉心学习,往后说不定,还能继承你的衣钵。”
桑明容暗暗白眼,倒是没想到,谢择弈维护起人来,可以这么巧舌如簧。
“她能继承什么衣钵?”
“我倒是真希望,她能如席姑娘那般,胆识过人,那席姑娘与她一般年纪,却是有才有技傍身,精通验尸之法。”
说罢,桑明容看向呆呆愣愣的桑觅。
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桑觅还是那副茫然无辜的神情。
黑亮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凶巴巴的阿爹。
桑觅想说:验尸,她不会呀。
分尸,她倒是略通一二。
桑明容气鼓鼓的,将桑觅拉到了一边去。
离着谢择弈好几步远。
俨然是,要教训她的样子。
桑觅不说话,任由他拖着手臂。
桑明容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他待你好吗?”
“挺、挺好的。”桑觅有些发懵。
她刚才还以为,桑大人又要敲她脑门呢?
桑明容幽幽叹了一口气,随即低声道:“你不要太莽撞失礼,也不要学你姐,什么都不说,若是受了委屈,记得告诉你爹。”
“噢。”
桑觅应着。
桑明容挨着桑觅,小心地从袖中掏出了一颗秋月梨,略显粗糙的大手握着那颗带着点体温的梨,递到桑觅面前。
“喏,你的梨。”
桑觅接过梨子,捧在手心里。
心头怪怪的。
桑明容说:“想吃便拿了吃,不必一直眼巴巴地看着。”
桑觅握着梨,犹犹豫豫之间,满心真诚地开口:“爹,你哪天,要砍我的头,你砍快一点,我不疼的……”
桑明容皱眉,终于还是朝着她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梆了一下:“你说的什么胡话!”
“……”
桑觅缩着脖子,再也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