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盯着桑大人,都是因为桑大人不会教她办案。
他只会弹她脑门,让她回家去。
谢择弈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始终未曾向桑觅透露,他如何查案。
反正,桑觅没能看懂他在干什么。
这厮每日,都在做无聊的事。
看文书,写文书。
复核案子……
或者,跟其他官员说些无意义的话。
他不是在恭喜这个大人,就是在恭喜那个大人,某某大人家中添了个儿子,某某大人高升……谢择弈对谁都恭喜,然而,若是有人请他吃饭,他就开始腿脚不舒服,哪里哪里不方便了。
言而总之,谢择弈的公务,很无聊。
衙署书房内。
谢择弈端坐着,正提笔写字。
桑觅提着小方盒过来,不等他招呼,自顾自地找了一旁小椅,习惯性地坐下,她将锦盒轻轻放着,而后一声不吭地看他写字。
不多时,一名小吏走了进来。
小吏躬身行礼:“谢少卿。”
等待片刻,谢择弈面前的文书写完。
他放下笔,将文书收折,装进信封中,递向小吏。
“待赵大人下朝便送去。”
“是。”
小吏接过,满怀谨慎地退了出去。
桑觅什么也没看明白。
沉默之中,乖巧得不像话。
谢择弈得了空,转头看她。
“觅儿今天来的很早。”
桑觅端着盒子,摆到他面前,小心地打开。
“今天,起的比较早……”
方盒里,是今日赶早,从铺子里买的一口酥。
盒子打开,扑面而来一阵甜香。
谢择弈取了一块尝了尝,便知道是白家铺子赶夜做出来的新鲜点心,点心这东西,也放不得太久,有些点心,天气冷了,更是影响口感。
时值岁末,整个京畿,清早一片大雾。
桑觅每日来看他,也并非全无准备。
谢择弈心中动容:“你其实,可以多睡一会儿,也不必劳心替我准备这些,我又不怎么吃点心。”
“点心?丁三去买的呀。”
桑觅有些不明就里。
谢择弈默然,忽然觉得这一口酥也就那样了。
桑觅想了想,问:“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
桑觅愿意来看他,谢择弈终归是感动的。
他又取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丁三去买的,却是觅儿的心意,既是觅儿的心意,他再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也会尝上一两口。
桑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不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被杀呢?
每天对着笔墨文书做什么呢?
桑觅胡思乱想着,忽然问道:“你是不是,都不用去见皇帝啊?”
谢择弈合上方盒,对桑觅的说法微微怔了怔。
“若无必要,可以不见吧。”
桑觅说:“我爹每天都要去看皇帝。”
谢择弈这时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来她在说上朝。
“这个,岳父大人是要上早朝,不过,也不是每天都上朝,大家上完早朝,更多的还是寻常公务,这方面,陛下也一样。”
陛下也不是每天都上早朝。
陛下下了朝,照样是堆叠成山的文书要看。
谢择弈思索片刻,解释道:“京中百官,各司其职,就拿有所牵连的刑部、御史台、大理寺来说,都各有不同,刑部掌律令法条,或复核地方案件,大理寺主要是问查凶案,拷打细作,御史台则监察百官,严治贪腐,处理一些朝廷官员之间的冲突。六部与尚书台关联更紧密,而大理寺职能有别,目前只有寺卿大人会参与例行早朝。”
桑觅没能听明白:“好复杂的样子。”
谢择弈淡然说:“大胤,朝制如此,延展到诸多细枝末节的规矩,非一天两天形成,正如盛世,也不是一朝一代的结果,你觉得很复杂,可复杂、有所兼顾的朝制,是朝廷安稳,太平盛世之根基。”
说着,神情不自觉地深沉了几分。
心绪有些飘忽。
哪一天,文武百官,都尸位素餐了,千千万的普通人,生活便会更苦,谢择弈并非不知,朝堂中暗藏的各种权力斗争,可于他而言,只要这些人,在其位,能谋其政,所有的斗争,都不那么重要,自己回到望京,留在这里,便有意义。
桑觅懵懵懂懂的不回话。
莫名觉得,他过得好辛苦。
明明都这么辛苦了,他却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