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盈回忆起妹妹,不由得叹息一声,道:“是啊,觅儿她心地良善,却也努力做着姐姐该做的事情,阿弟笑话她,她从不生气,紫玉纵使乖张了些,觅儿也对她多有包容,什么东西都先给紫玉,我出阁时常想,我走了之后,觅儿到底是有人作陪的,谁能料到,紫玉如今离家出走不知所踪呢?”
“咱们家发生了太多事情了。”
林氏怅然间,再度隔着高墙望向远方。
那是她相守多年丈夫所在的方向。
桑盈说道:“阿娘,放宽心吧,朝中忠臣良将众多,纵使天家有变,阿爹他赤胆忠心,往后大概也会安然无恙的,只是要受些磋磨罢了,至于觅儿,觅儿她是有福之人,以后也必定会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为人臣子的,哪有几个不受点挫折?
至于以办案不力为借口杀忠臣……
明君大约是不会这么干的。
林氏也有所了然。
她缓缓回身,握住了桑盈的手掌:“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些时日,盈儿,你也受累了。”
桑盈捏了捏母亲的手掌,觉得有些发凉,正想着是不是要让后厨炖些补汤,花圃庭院外便传来了家仆一阵仓皇小跑的声音。
“夫人、夫人——”
家仆急匆匆地跑近。
远在十几步外一声声唤着。
不远处几个丫鬟赶忙拦住他。
林氏扫向家仆,略带几分斥责:“如此莽撞,像什么样子,老爷眼下不在家,你们难道就可以不懂规矩了吗?”
“禀夫人……”
家仆躬身行礼,喘了两口气。
“是——二、二小姐回来了!”
此言一出,林氏与桑盈皆是为之一惊。
……
前堂的桑觅身着一身轻便的浅碧衣裳,裁剪格外简单,少了几分女子罗裙线条,那张脸倒是一如既往的,既装着对周遭的好奇又满含出离的纯粹,杏眼水波凝人。
桑觅脸上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脏污,灰扑扑的。
谢择弈同她一起,在前堂等候着。
他浑身上下看上去都干净许多,衣着齐整得体,唯有面上神情,浅藏着几分奔波赶路的风尘仆仆。
桑觅对于这种回到自己家,却因为礼数要像客人一样等候的做法,颇为不耐烦,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待了一会儿。
很快。
林氏领着桑盈匆匆赶来。
桑觅上前两步来到近前。
“阿娘。”
林氏又惊又喜,将她轻轻抱在怀里,热泪面庞滑过,径直滴到了她白皙的脖颈上。
“觅儿……”
桑觅在她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别扭地伸手去挠脖颈上被泪水烫到的地方。
林氏这才松开她。
继而用衣袖揩了揩眼泪。
“你怎么回来了?”
谢择弈上前来,温和有礼地说道:“是我带她回来的,日前得知我三哥回京,便打算赶回望京叙亲,正好也带觅儿来探望探望你们,我们进京时已听闻了岳父大人的事情,还请岳母不必忧心,岳父大人乃是朝廷肱骨之臣,不会轻易有事。”
林氏这下是既心安,又惶恐。
虽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然而谢择弈眼下并无无官身,若是能在桑明容的事情上出力也就罢,假若不能,自己这个女儿,可又要让人担心了——她这岂不是,在给夫家添麻烦?
林氏叹息。
“唉,觅儿她,定然是又让你费心了……”
谢择弈说:“岳母言重了。”
桑盈连忙搭话道:“如此也算好事,阿娘你别因此怪罪觅儿了。”
此时,紧挨着母亲林氏挠着自己脖子的桑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择弈说这么多,是为了将责任揽在他自己身上,免得阿娘与阿姐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