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骑人马影影绰绰,远看足有三五十人之多,其中骑马者约有十余人,还有两驾骖驷,朱红色车轮足有三尺高,青黑车盖,金属器件涂金,一驾是四匹黑马,一驾是白马,均看不出杂色,锦缎般的皮毛在斜阳下闪闪发光。
“我想不出,说不定爷爷打过最厉害的是我爹爹。”曲非烟无奈道。
两人见那队人马走近,便到一旁躲避车马带起的烟尘,此时看得真切,凡骑马者均为一身黑衣,外穿大红罩袍,另有十余人步行,着红白相间短打,绣花撒脚裤。
走在最前的是一个骑黄马的光头汉子,面庞黝黑,带着几条粗大的疤痕,眉宇间带着种不怒自威的杀气,他的马和他的人一样,都比其他的骑士高出一个头,而且脖子前拴着金铃铛。
这行人走过,张元尤其注意观看那两驾华丽的马车。
黑马所拉的绸缎车帘掀起了一条缝隙,张元看见两只丹凤眼和浓密的眉毛一闪。
随即马车上响起一阵铃声,那声音极清脆,即便在乱蹄纷飞中也能听得清楚。
人马在张元和曲非烟身前十余丈处停下,金铃黄马迅速调头,奔驰到了马车旁边。
光头将身体伏低,恭敬地听了一会后,下马朝张元走来。
他的身高接近九尺,步履稳健,天然给人无形的压力。
张元眼含笑意,紧盯着他的脸,他却完全没有看看张元的意思,铜铃般的大眼直勾勾看向曲非烟。
曲非烟斜站在张元身后,眼神中闪烁着光。
她好奇这光头会不会因为张元挡在前面而绕路,可一旦这光头绕开张元,这股直冲自己而来的气势就变成了装腔作势。
正当她满心期待会发生什么时,张元这厮却在光头离自己还有三丈距离时,主动让了开来。
曲非烟心中失望,皱眉看向张元,却见张元让开路后,又慢吞吞伸出了一条腿,挡在道中,那意思显然是要绊这大汉一跤。
大汉仍然紧盯曲非烟,却在走到手臂所及的范围后,猛地反掌,一逼兜打向张元。
他出手极快,去势非常猛恶,最妙的是即便这样也仍然没看张元一眼,仿佛只是反手抽打花草树木。
但他这一掌若真是抽中,恐怕比张元再重些的人也要被打飞出去。
张元脸上的微笑不变,缓缓收回了脚,曲非烟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一闪,似乎张元的身子动了一下,那光头大汉魁梧的身躯便僵在了原地。
他仍然面带煞气,脸上伤疤似乎比刚才更红,一双眼睛如同恶鬼,挥出的手背离张元的鼻间只有不到三寸距离,但偏偏就这么呆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连呼吸都已停滞。
“张……”曲非烟刚说出一字,连忙改口:“您老点了他的穴道?”
张元笑眯眯地走到那大汉身前,伸手在头顶搭了个凉棚后,将掌缘轻轻切在那大汉鼻梁。
“你看,这光头可比我还高,我看他总有九尺。”
大汉双目圆瞪,似乎要喷出血来,但全身上下只有眼球能微微转动。
曲非烟蹦跳着走了过来,笑道:“他确实高大得很,可惜在您老人家手下,也只是个随手料理的夯货。”
张元轻轻拍打了几下大汉面庞,以资侮辱,接口道:
“他从那么远下马后,一路走到这里,连看都没正眼看过我,你说他是不敢,还是眼睛瞎了?”
他不等曲非烟答话,自顾自地继续道:“我听说瞎子的眼泪特别清,让他哭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伸出小拇指,慢慢悠悠地在那大汉鼻翼旁的泪穴上用力扭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