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是因为此事而如此焦急取我性命?“
“好啊,洛亦水。”
“外人口中人人相称博施济众,淑人君子的祭司竟然对自己的侄女下手,如此唾弃行为,你却不知廉耻。”
看着洛老太太边说又费劲的抬手不断的指过来,气愤的连身手都近乎于颤抖,洛亦水那抹明媚的笑多添了几分,一句话便将她堵的哑口无言:“不然我怎么会出生在洛府呢?”
“姨母恐怕是老糊涂了,这洛氏代代相承,总有一代会发生这种情况。”
“既不是我长姐,那便是我,就像您的妹妹一样。”
眼看着侍女将一碗温热的中药端了进来后,他才抬手接过了那碗药,又搅拌了几下,盛起一勺药汤便递了过去继续温声道“姨母,喝了药便早些歇下吧,有什么事明日慢慢说也不急。”
话音刚落,洛老太太便直接拾手打翻了那一勺药,瓷制的勺子也跟着摔落到地板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深棕色的药飞溅到白袍的衣物,他微低眸看了看地上摔碎的勺子,又看了看身上的中药污渍。
侍女很是会意一般再次拿了银制勺子过来,洛亦水再次盛了药依旧递了过去又像是在威胁警告一般冷道:“姨母若是想继续摔,便直接拍开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薛家的公子如何了,听说那边闹了贼,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贼。”
“你如今不好好喝药歇下,明日他恐怕便不能在来拜访你了吧。”
“你.…!洛亦水!”
洛老太太听到这里那愤怒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单单是叫了他的名字便已经被气的咳嗽不止,甚至咳出了血。
“我一直守在身边的,您有什么事吩咐便是。”
“只是不知姨母敢不敢与我赌便是了。”
他说着只是淡漠的抬了抬眼皮,拿着药勺的手横在空中没有一丝动摇。
洛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本就是想苏晚瑾脱离这里,却不想他竟然偏执到了如此地步,若是真的拉着薛家那边下水那自己罪过真的是大了。
只要薛锦禹不死,那就还有机会,也只能将最后希望寄托在薛锦禹的身上。
看着她总算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将那碗药全部喝了下去后,洛亦水才再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苏晚瑾晚上睡得好的缘故也起了个大早,本是想着喝了茶便去看看洛老太太那边的情况,洛亦水则是如往常一样出了府处理事务去了,并未一直去看望过洛老太太。
却不曾想,刚接过茶盏的功夫,便觉得脑袋一阵昏沉头痛的厉害,拿茶盏的手顿时失了力,直接摔碎在地上。
玉木见状连忙询问她是否有被烫到,确认没有烫伤后才转身去收拾碎片来。
她心里便觉得跳的厉害,又莫名的心慌不已,还是起身先去看看洛老太太那边的情况,刚到了屋外门口便见薛锦禹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他脸上没有那般脸红与不自在,看到苏晚瑾来反而多添了几分异样与恐惧。
既见到人来了,苏晚瑾便也刚好想要将信给他,想着让他回去了在拆了看,薛锦禹却先一步发声道:“抱歉,苏姑娘,昨日之事确实是我鲁莽了。”
“其实那些都是我的玩笑之话,你应该没有当真吧?”
“还是希望你就当做没有听过。”
她听到这里有些愣住,又看薛锦禹那闪躲的神色心里顿时浮现出一股莫名的不满起来,明白自己似乎是被耍了,一想到自己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写这封回绝信,还问自己是否当真。
“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太她……”
“她殁了!“
时间并没有给苏晚瑾太多生气的机会,只听到侍女冲了屋来喊,她甚至产生了一瞬间的耳鸣,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般还是将那封信丢给了薛锦禹冲进了屋内。
只见洛老太太躺在床榻上,面相是熟睡状态的错觉,但仔细去探了探鼻息也确实没了气息。
一想到之前待自己如同亲孙女一般的洛老太太还是没有熬过去而逝世,苏晚瑾只觉得那瞬间呼吸困难到了极致,又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的要命,紧接着便有一些站不稳。
洛亦水出现的也及时,眼看着她经不过这猛烈的冲击要昏倒,连忙上前扶住了紧张的唤道:“阿瑾!”
见是洛亦水扶住了自己,心里依旧疼痛的厉害,她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假的,洛老太太真的去世了,眼里顿时多出了几分湿意。
“洛大人,白芷她……”
“听说洛老太太逝世后,也跟着一同去了。”
小厮又赶忙着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来告道。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觉得一阵空白,就连如何思考都忘记了一般,又如同行尸走肉看着洛亦水那关切的表情,又一直在与人说着什么。
但她却如同失聪一般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眼里布满了呆滞的盯着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像是再也受不住这猛烈的刺激一般,只感觉到眼里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洛亦水见状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往别处厢房而去,同时又不忘让人叫大夫来,玉木紧接着跟在了身后才忍不住抽泣起来,这一刻心里的不安才发挥到了极致:“大人,我们这样子是不是对苏姑娘太狠心了。”
他看了玉木一眼只是开口提醒道:“你应该在老太太的灵堂上哭,而不是这里。”
玉木听到这里也只能止住了哭,不再敢有任何异议,转而便往别处去。
洛府上下很快便被那一片死气沉沉覆盖住,那素白的雪本就布满了洛府一切外景,如今这白色的布又挂满每一处。
洛老太太的尸首已被小殓整理容貌、换上了寿衣,洛亦水却也一直未得闲,为报丧之事繁忙,得了信的远亲听闻洛老太太逝世,纷纷不数日夜备上礼品、礼金、花圈、挽联往洛府这边奔丧而来。
尸首摆放于灵堂,苏晚瑾此刻已经着上白色麻衣,乌发侧盘起留下一缕发丝,着白布绑在头处点缀一朵白菊,素净的脸,那双明澈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暗沉与浑浊,脸色看着便极其的苍白与憔悴不已。
她跪坐在干草编制的蒲团上,又不断的往火盆里面丢着白色的纸钱,即便火光在眼眸中燃烧照亮,却也没有一丝生气。
“苏姑娘,可以了,你这守了一天一夜了,该去歇歇了。”
“等一下洛大人会来守着的。”
玉木看了看屋外渐暗的天,同时又走过去小声提醒起来。
“那便等他来了我在走吧,如今来的远亲诸多,抽不开身倒也正常,我若是不守着那可就真没人了。”
感受到玉木想要搀扶自己起身,苏晚瑾先一步开口道,见来人她又起身点头示礼了几分后,那人便上前跪拜烧纸钱点火点香起来。
偌大的灵堂站满了不少小厮与侍女,洛氏的远亲苏晚瑾自然是一个不知,即便听到他们私下询问自己是哪位亲故,也只是装作未听到一般守了旁边。
这时洛亦水一袭白色麻衣走了进来后,那群人便顿时将疑惑的话语咽了下。
他先一步走到苏晚瑾的身旁,转而又跪坐在原先的位置上,脸上此刻也挂满了憔悴看向苏晚瑾轻声安抚道:“阿瑾,你该歇了。”
“等你歇好了在过来守着,在那之前我会替你看着的。”
“如今这府中,撇去那些远亲,也只有我与你了。”
苏晚瑾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又看了看那灵堂的棺位,虽说洛老太太一直待洛亦水不好,但即便这种时候他都如此尽心尽力的操劳着自己后事,若是洛老太太知道,或许倒也能有有一些改观吧。
看洛亦水守在身边后,苏晚瑾才放心的起身出了灵堂,夜幕下白雪飞舞,就如同那白色的梨花瓣,踩在雪地上很是轻松的便留下了脚印。
想着玉木也守在自己身边跟着一天一夜未合眼,她又道:“送到这里就好了,玉木你也该歇歇了。”
“我进了院子直接歇下便是了。”
玉木似乎也有别的事要处理,回了一声好后便快步离开此处。
贝她身影离去后,苏晚瑾这一刻才感觉疲惫已经达到了极致想要直接进屋歇下的功夫,便见墙头上已经坐了一道身影。
白色的纸灯笼照亮那道身影的外貌,她看清楚那人后就如同面临大敌一般,那困意全无而是咬牙切齿的看向了那人。
坐在墙头上的凌像是为了融入这一场丧事中,身上着了白色的衣物,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头顺滑的乌发已不见,而是变成了极肩的短发多了几分利落。
她的一举一动都如同不是这里之人一般,还有那一头引人注目的短发,只有在见到凌的那一刻,苏晚瑾这时才能警醒过来自己本就是与凌一路人。
凌笑了笑又啧了一声看着苏晚瑾那副憔悴的模样,便也知道她已经渐渐的在这里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