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丝呆立原地，茫然良久。

语言花了好长时间才在头脑中成形，那缓慢的思维就像是有人照着她的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

“好吧，或许你真的不是他们的人。可范德尔居然没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不过这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比如我老姐竟然当上了皮城的执法官，而我刚刚差点被她给杀了。”

“相比之下，范德尔活着也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恭喜你，你成功了。我承认你这一招——绿光闪闪闪，确实让我有一点点相信你了。”

“那叫治疗术。”林奇说。

“管它叫什么呢，反正是绿光闪闪的一招。说起绿光，我突然想起来那毒气也是绿嗖嗖的，你说它为什么叫灰雾？真是奇怪，哈哈...”

金克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一言不发，只管低头走着。

伊莎紧紧跟在后面。林奇也一直跟着，不过离得稍远些。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天色都有些暗了，金克丝终于在一家老旧的酒馆前停下脚步。

她望着那酒馆许久，然后把手轻轻放在那紧闭的大门上。

“喝一杯？”她回头问。

“你请客？”

“行，就当给你的医药费了。”

金克丝推开门，环视一圈，“多亏上城那群人放的毒气，现在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不然以上城对我的高额悬赏，这酒很难喝成了。”

她上前把灯一个个点亮。借着昏黄的灯光，林奇观察起酒馆。

酒馆面积不小，座位错落有致，有些桌子上残留着没喝完的酒。装修多是木质结构，隐隐有木头腐蚀的气味。虽然没来过，但林奇总觉得这地方莫名熟悉。

点完灯，金克丝径直走到吧台内部，取出两个三角杯，随便拿了几款酒出来，这个往杯子里倒点，那个往杯子里倒点，调制的十分随意。

倒满后，金克丝用手指在杯口蘸了一下，吮了下指尖。依次品尝了味道后，她较为满意地点点头，将其中一杯往吧台外侧一推。

“欢迎光临福根酒馆。”

金克丝敷衍地欢迎了下。然后坐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轻轻摇晃。

摇摇晃摇，摇摇晃摇，摇摇晃摇......

金克丝眼睛始终盯着杯中褐色酒液形成的慢速旋涡，似乎是想在澄澈的酒体中找到什么杂质。

杯子里的冰块渐渐融化，终于不见踪影。有一瞬间，林奇甚至觉得金克丝能一直这么摇下去，直至世界毁灭。

晃了许久，金克丝缓缓开口。

“以前，范德尔挺喜欢在这儿给朋友们调酒的。我有时候眼馋，但我还小，他不让我喝。我不开心，他哄我说等我长大了给我调最好喝的，一定比给那些人的都要好喝。”

“后来我害死了他。”

金克丝手突兀地一停，酒液飞溅，木吧台被浸湿的部分瞬间变暗。

“然后一切都变了。”

金克丝把杯子递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紧接着一口饮尽。然后脸贴着左臂趴在吧台上，右手把空杯子举在半空中。

昏黄的光在酒杯内外折射，反射。她面无表情地凝视那酒杯。酒杯上自己的脸因为玻璃的弧度扭曲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如果范德尔没死，现在他大概会因为没办法给我调出最好喝的酒而烦恼。”

“如果范德尔没死，我也不至于和蔚走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