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道:“儿臣看,吴大宝误伤陈太夫人致死,防卫过当,不可不罚,依律就流放龙州三年,罚金一万贯给陈家。吴四信家事糊涂,外放琼州当郡守。”
皇帝听了几个儿子的话,想了想,摇头又点头,缓缓道:“朕亲兄弟四个,成年后只剩下我一人。族叔伯、兄弟一大堆,都是趋炎附势之辈,朕成事前,没一个真心相助。吴四信在我最危难时候,携巨产来投靠。没有他,朕也下不了自立的决心。在朕心目中,吴四信跟亲兄弟似的。所以,我才把金阳郡主赐婚给他,原是希望能控制杨家,还能逐渐改变吴氏的门阀。没想到,闹到如今的地步。”
秦王道:“把吴国公贬到琼州不合适,那里太远了,听说岛上炎热多蚊虫,夏季多巨风暴雨,岛民外族不好相处,条件实在不好。尉迟殿臣镇守多年,东南平静,还是不要轻易换人吧。这样吧,让吴四信去益州当总督,吴大宝也流放蜀地,两兄弟离得不远,吴国公也能私下照顾一二。”
齐王拱手行礼:“二皇兄处置得当,蜀地那边是杨荣当川贵节度使,他盘踞蜀地多年,地方主义严重,对朝廷监管不利。吴四信去了,瓦解蜀地势力,重归中央管制,有利管理。只是,杨荣调到哪里合适?”
皇帝皮笑肉不笑:“当了那么多年川贵节度使,也该去战场锻炼一下。就让他回永安,当右龙威卫大将军,将来随大军攻打吐谷浑吧。”
景王一惊:“父皇,您要对吐谷浑用兵?”
皇帝道:“不止吐谷浑,还有吐蕃,高句丽,靺鞨等,开疆拓土,多多益善。杨七在朕面前吹下大话,只要开疆拓土,她出钱出物以充军资。打下疆土,她帮忙规划建设。”
杨七因为外祖母过世,大哭了几场,又发热了几天,病好后奶水就没了。别人劝她找乳娘来带孩子,杨七认为乳娘带的孩子跟自己不亲,宁肯养上几头奶羊,让称心喝羊奶。不过,给称心找了四位武艺高强的妈妈,轮流看护她,不许让称心离开大人的视线。
应国公接到旨意,心情乱糟糟的,没有办法,准备听命到益州赴任。也知道了秦王的调查结果,儿子是被韦三郎害死了,全家都很悲痛。皇帝念着与吴四信的情分,对吴大宝格外开恩,让他流放蜀地的万县三年,那里离益州不算远,显然是让应国公照顾一下大哥。
事情明朗,韦三郎也抵了命,韦家还赔了钱。吴家也没法子,反正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跟杨家有关联。倒是金阳郡主的外祖母意外丧命,是吴家理亏。应国公想着,是不是在益州上任之前,去杨柳苑给金阳郡主致歉,顺便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是跟他去益州上任,还是留在永安城。要是留在永安城,是住应国公府,还是住杨柳苑。
应国公买了许多小女孩适用的东西,又取了一万贯钱,亲自登门致歉。杨七想了想,还是让应国公进了杨柳苑,送的钱与东西也收了。应国公深深行了一礼:“金阳郡主,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致歉。两个儿子已经没了,是韦三郎下的毒手。皇帝判决韦三郎斩首,韦家赔偿两万贯。”
金阳郡主点点头,她早知道了。秦王告诉杨蕴,杨家自然都知道了。
应国公又道:“陈太夫人的事,我很遗憾,也很抱歉。都是我吴家的错,事情出了,也是无可奈何。我被贬官到益州当总督,大哥也被流放到蜀地最穷的县,判赔付陈家一万贯钱。你们打也打了,朝廷判也判了,此事就作罢吧。”
知道应国公要去益州上任,冷笑一声:“我大哥在蜀地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皇帝忌惮,你大可以去摘桃子了。”
应国公皱眉:“金阳郡主,这是皇帝的旨意,我也没办法。永安呆得好端端的,我也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益州。”
金阳郡主道:“不必谦虚,你在皇帝眼里跟亲兄弟似的,他还会亏待你?蜀地是天府之国,稻米一年三熟。更有十万大山,易守难攻。只有让最可靠的人在那边镇守,才安心啊。不过,皇帝是我家一表三千里的表叔父,大哥也对朝廷很忠心,怎么皇帝突然就下了这个调令,好生奇怪。”
应国公犹豫一下,突然开口:“我猜,萧夫人在中间起了作用。据我观察,萧夫人与皇帝关系密切,能直入寝殿与偏殿,给皇帝送药,照顾起居。上次,她拦着我,说了一些话。我看她那样子,恨着你杨家姐弟呢,在你们身边埋了钉子,一直窥视你家。她还建议我去蜀地外任,目的是逼你杨家放弃蜀地那边的退路,估计也想对付你大哥。”
金阳郡主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杨蒿、杨蕴、杨芹、杨荫都大了,很多事都交给四兄弟办。杨蒿、杨蕴入朝,杨芹经管着杨家的暗卫和护卫势力,杨荫跟着六哥管自己的不舍商业。自己也是大意了,忽略了身边的人和事。萧氏表面求和,暗中窥视,居心不良,不得不防。必要时,灭了萧氏姐弟。皇帝也在觊觎自己的财物,几个皇子公主也是占便宜没够。看来,是要设个局,让那些人自相残杀,腾不出空来找自己麻烦。
吴四信在关键时候,肯给自己提个醒,这人还没坏到骨子里。只是,在儿子与继妻之间,有所偏爱罢了。自己上次跟他翻脸,也是半真半假的,毕竟,两个兔崽子是蕴弟除掉的,自己心里也是有点虚。自己态度越硬,应国公越是不敢怀疑杨家人。
杨七想着,现在自己的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难对付。吴四信暂时还要留着,有这个丈夫当挡箭牌还挺有用。想到这里,再次叹气:“陈家我会去求情,管不管用不好说。这么大仇也不是几句话就能放下。如果,陈家攻击你的生意,你自己想办法,我尽量压着,只要不出人命就好。”
吴四信拱手谢了,两人微微一笑,算是达成协议。
杨七让妈妈们把女儿抱过来,递给吴四信。嘴里说道:“这是你的第一个女儿,你还是亲手抱一抱吧。我给取了乳名,叫称心。”
吴四信虽有点重男轻女,但这是他第一个女孩,世人也希望儿女双全的。看着白白净净的大女儿,心里也是欢喜的。抱着不想放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说道:“还是起个大名吧,叫吴音好不好?”杨七点头同意。
吴四信小心翼翼地问:“夫人,我要去益州就任,你可想随同?”
杨七道:“女儿还太小,去益州路途遥远,路况也不好,你刚去,还要接管军政要务,还要安置家人住处,我就呆在杨柳苑休养。过一两年,孩子大些,我们再商量。”
吴四信听杨七说得也在理,她语气平和,没有想象中的愤恨与无理取闹,点点头同意了,心情也放松了一些。
杨七又道:“如今,咱们只剩下两个儿子了。我不在府里,你要悉心教导吴惧、吴畏,不要让他们误入歧途。给他们找个合适的妻子,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龄了。总是一团孩子气,也不成气候啊。吴形、吴状没了,两个儿媳妇年轻,又没有孩子,给她们一大笔钱,送归娘家吧。还有,你那两个妾室,还算老实,你对她们好一点。”
吴四信听了,神情复杂地看了杨七一眼,越发弄不清杨七的想法。吴惧、吴畏对继母不敬,虽不比两个哥哥那般下毒手,可语言行为上也十分无礼。两个妾室只是惧怕杨七的身份与能力,根本谈不上实在,又一副妖妖佻佻的做派。杨七也给他们说几句好话,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杨七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在乎,她只爱对她好的人。吴四信的儿子、小妾,对她怎么样,她心里清楚,哪里会真心相待。说这些场面话,不过是让自己显得通情达理,给马上要赴任的丈夫一个面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