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无需时时刻刻在甲板操舟,他坐在船舱口,说起鄱阳湖水匪的时候,脸上是深恶痛绝的神情,“叫鱼龙帮,有四五百人,五个当家的,水上是浪里白条,上岸则是陆地阎王,无人敢招惹。”
“官府呢?”
“指望鞑子,还不如祈祷老天开眼,降一道雷劈死那些畜生。”
“江湖名门正派呢?”
“确实也有一些好汉想要惩恶除奸,可鄱阳湖水域辽阔,周边地形复杂,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原来是这样!”慕容复自言自语一声,对船家说道:“依你意思!”
“好嘞!”
船家如释重负,他自然不希望慕容复意气用事。对方面如冠玉,气质出众,一看就是不曾吃苦,阅历浅薄的富贵人家公子。雇船到太湖,给的佣金都足够跑数个来回,说话还好听。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涉世未深的公子哥被一腔热血刺激,舍身冒险。
船家上了甲板,慕容复拿斗笠跟了出去,他自然早就做了决定,等靠岸之后,到鄱阳湖走一趟。
在武当闭关修行一年这才下山到太湖,也不在乎耽搁三五日。
豆大的雨点落在斗笠上,发出噼啪声响,吹面而来的冷风刀子一样刮的脸面。
船家大吃一惊:“公子怎到上甲板了?”
“无妨,莫要管我!”
船家原本是要继续劝说慕容复回船舱,可下一刻所有的言语都被哽住了。
扁舟如回旋在激流当中的落叶起伏不定,自己在甲板上都是摇摇晃晃,可眼前的公子却落地生根那般纹丝不动。
船家常年累月跑船,有眼力,他暗自心道:“这份腿上功夫以前可从未见识过,原来公子是高人。”
风势渐大,扁舟越行越快,前行间前方一艘大船轮廓迅速放大。
船家和伙计手忙脚乱的操舟避行。
“公子,您回船舱避雨!”
“好!”
慕容复欲转身刹那,身子又停了下来,但见狂风大雨中,两艘大船在如帘子的雨幕中撞开一个巨大破口,迅速靠近向前方船只。
“水匪!”船家大惊失色。
伙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开口说道:“是冲着那大船去的!”
“走呀,靠岸,靠岸!”船家喊道。
中气十足的洪亮声从大船响起:“日月光照,天鹰展翅,前方来船避让。”
“是天鹰教!”船家脸上浸满了珠子,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天鹰教在江南势大,他自然听说过。
慕容复的意识中便也有诸多音讯翻涌了出来。
五师叔张翠山的妻子殷素素便是天鹰教教主之女,不知生死的师弟张无忌则是天鹰教教主外孙。
思绪尚未回笼,三艘大船碰撞,水幕冲天而起。
十多人跃上大船,慕容复看到从大船船楼房间内冲出来的人影一沉一扬,双手分合间,犹如嗜血的虎口,首当其冲的一人被擒拿扣住,如碾轮一样在空中挥舞半圈之后头上脚下砸了下去。
“咔嚓”
那人头颅竟直接被撞入甲板当中。
“好手法!”
慕容复赞叹一声,大船上的局势却突生变数。
斜刺里有人冲出,大声呼叱,钢镖袖箭,十余般兵器齐向那施展了擒拿手的天鹰教大汉。
慕容复猛地看到汉子身子一晃,怒骂声如雷,“海沙帮狗贼,竟施卑劣手段暗算。”
“白龟寿中毒了,大伙一起上!”
大船甲板上的怒声、吆喝声如翻腾的江水,轰隆隆传了过来。
慕容复见大汉身手不凡,本没有急于出手,但眼见对方受伤,便不做犹豫,他右脚重踩甲板。
雨水在脚下绽开一朵恢弘的水花,慕容复的身子前一刻还在扁舟甲板上,后一瞬便来到了数丈外的江面,一口真气散尽时,脚尖向前轻蹭,如踩云梯,身子斜向再去数丈,落向左侧海沙帮所乘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