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夜,气息清冷,微风轻拂,月亮被乌云遮蔽,整个紫极城笼罩在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宫城内静得出奇,夜色中的建筑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三更时分,除了值班的御林军和一些守夜的宫人,其他人早已进入了梦乡。我悄无声息地翻身跃上城墙,借着夜色的掩护,我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经过训练的幽灵,不留痕迹,我心中有个明确的目标——冷宫。这是紫极城最偏远且禁忌的地方,专门用来关押那些曾犯过大错的嫔妃和权贵,亦或是皇帝不愿再见的人,冷宫的名字便道出了它的性质——冷清、孤寂、无人问津,然而,对于我来说,冷宫却是揭开一桩宫廷秘事的唯一线索。
按照周恪给我的线索,皇室这桩事关颜面的秘密,被太后亲自下令封锁消息,甚至将当年中秋宫宴上发生的那场风波彻底掩埋,那场风波中,皇室的众多嫔妃和一些王孙子嗣惨遭毒手,许多人因此丧命,而那些幸存的嫔妃们,被悄然囚禁在冷宫中,再也无法见光。可即便如此,时至今日,仍有少数知情人幸存。太后一向严密封锁消息,宫中知情者寥寥无几。能帮助我揭开当年真相的,除了冷宫的禁中人,就只有浣衣局的那位。然而,浣衣局的人暂时不能暴露,毕竟她的位置特殊,身份显赫,若一旦被发现,整个局势都会暴露,连累无辜。
因此,我只能先行一步,去冷宫探查一番。能否从那片冷寂的地方找到些许线索,甚至是与当年事件有关的蛛丝马迹,全靠运气了。
脚步踩在瓦片上,我终于来到冷宫所在之地,此处没有灯火和守卫,只有一片月光洒下,勉强看得清院内情况,周围还有几只鸟儿怪叫,一阵阴风刮过,多少带着些诡异和凄凉,我翻身跳进冷宫墙内,院内非常安静,我向着其中一道房门走去,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空,此时隔壁传来一阵女人的怪叫声,我连忙来到隔壁,透过窗户小孔,只见其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怀中抱着个枕头,口中不断发出怪笑“我的皇儿,不要怕”
为避免惊动这个看上去精神有些失常的女人,我又来到最后一间,透过窗户小孔,模模糊糊看到其中一人躺在床上安静睡眠,此人或许知道些什么,我悄悄推开房门进入其中来到此人身边
房间内并无什么异味,与我想象中的阴暗潮湿发霉的冷宫有些出入,我轻轻摇醒此人,趁她惊叫之前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免得惊动旁人
“这位娘娘,我不是坏人,前来此地是求娘娘一件事,事关当年中秋宫宴,还请娘娘配合我的工作”我低声告知此人来意,此人这才点点头,我放开她后,找到房间内的烛火点亮,这才看清房间内的女人
静妃娘娘看着眼前的我,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来这后宫无人踏足之地了,这些年除了隔壁疯掉的莎妃这里已经很少见到外人了,为的还是当年那事,心中很是激动,再借着烛光看清我的样貌心中不禁一惊,太像她了
“这位姑娘,你是从哪里来,家中可有什么亲眷,你与我的一位故人十分相似”静妃问道,眼中满是柔情
“这,娘娘可否先将当年之事详细说来”我暂时没有告知自己身份,静妃点头称是
西元十五年,紫阳山清虚观,观内清虚道人看着眼前跟了自己十八年的徒弟,抚着胡须说道
“徒儿,为师昨夜夜观星象,属于你的因缘际会已到,你需要下山去了却一段尘缘方可登临太虚”
“啊?师父,你不会是因为我昨夜将你眉毛用绳子系在房梁上生气赶我走吧?”清虚道人面前那个穿着道袍的女冠出声,自己这个师父平时没个正型,根本不是别的道观修行师父仙风道骨的模样,自己也跟着受到熏陶,时常随性而为,用师父的话说这叫顺其自然潇洒不羁,如今师父突然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自己有点紧张起来
清虚道人只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又突突的暴涨起来,今早起床翻身把自己疼醒了,看到自己这个唯一关门弟子的杰作又是少不了吹胡子瞪眼,这孩子从被自己收养长大就没少调皮捣蛋,索性自己心大气大,要是换了旁人来,肯定早就气的身体梆硬了,想完清虚道人心中又开心起来
“你且下山前去洛安城内,这次为师是认真的”清虚道长嘴上说着,心里却惦记着去隔壁山头道观那里看他新养的仙鹤
“噢,那我去了”女冠对自己这个师父还是十分言听计从的收拾了包袱就离开了道观,清虚道长看着徒弟远去的背影心中喟叹,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洛安城内,换下道袍一身平常女子打扮的白寒酥站在紫极城门外,收起手中堪舆图,根据师父所说结合自己的推断,自己应该就是要到这里来了却尘缘
“这不是皇宫吗,师父那不靠谱的不会是想让我进宫吧”白寒酥腹诽道“进宫也不是不行,凭我这一身高超的技艺,说不定那皇帝的龙椅就是需要我来坐”白寒酥面上一乐
此时正值皇家围猎结束,一行人马正从猎苑回到皇宫内城,白寒酥就站在那里看着远处而来的一众人等
彼时意气风发的夏洵勉骑着马往午门走,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跟在自己身后,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个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不似凡尘间的女子,走得稍微近了,看清女子面容,忍不住勒停了马匹,队伍也因此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这”夏洵勉出声问道,眼睛仍旧紧紧盯着女子,身旁的皇后看清他眼底的情愫,只觉刺眼,那好像是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没感受到过的,自己也跟着看向那女子,心底的那一抹不耐随着女子周身清冷出尘的气质烟消云散
“小女白寒酥,特地奉师父之命前来应缘,我观阁下面相,虽有真龙之气,却隐隐有被压制之意”此话一出,听到的众人都是心中一惊,这姑娘可什么都敢说
銮驾内的太后听闻此言,撩开帘子看向女子,同样被吸引住,出声问道“姑娘是如何应缘的”
“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师父让我来这的”白寒酥歪了一下脑袋,可爱模样让夏洵勉嘴角弯起
“凭姑娘所言,姑娘可否愿意进入我朝钦天监,为我夏朝排忧解难?”太后平静如水的声音问道
“可以啊”
“就这样,白寒酥进入了钦天监,之后皇帝一有空便去钦天监找她谈论天文地理为君之道”静妃脸上沉浸在回忆中“她与我们后宫众人却又交好,是以,被冷落的后宫竟也和她处在微妙的平衡中”
“所以我像的就是这个白寒酥?”我问道,静妃点点头,随后又回忆起来
“就这样度过了一段时间,那一天皇帝不知是怎么了,从钦天监回来后失魂落魄的去了皇后的寝宫,之后便是对后宫众人极力恩宠,我们也是那时陆续怀下腹中胎儿,皇帝也不准让我们再提起白寒酥这个名字,然而他自己,还是会隔三差五去钦天监,朝中人员也从那时渐渐开始有了变动”
“这是皇帝日久生情求取失败自尊心受挫了吧”我说出心中想法
静妃噗嗤一笑“后来陛下就渐渐地不再去钦天监了,而后宫嫔妃被册封后凭着子嗣各自得了不少宠爱,唯独皇后,陛下突然对她痴迷起来,就连当年得宠的李贵妃也不及其半分势头,而后中秋宫宴,发生了那样的惨事,白寒酥也从钦天监消失,无人问起其去向,在她消失那段时间,皇帝也是跟换了个人一样茶饭不思,对皇后也不似往常宠爱,而她消失的时候正是西元二十五年,不知姑娘是哪一年生人”
“正是西元二十五年”
静妃听完摇头笑笑,果然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中秋宫宴后顾苍给众皇子公主喂下的汤药,娘娘可有保存下其药方?”我问道,此行而来不是叙旧的
“有的,那日她找到我时说应缘一事已了,特意交代过我要留意中秋节,或许她早已窥见这皇城之下涌动的暗流,就此离我们而去”
静妃说完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发黄的纸张,上面写着一剂药方,我接过药方后将其誊抄出一份随身带好
“多谢静妃,此事我们必将查个水落石出”我说完道别离去,静妃看着我离去眼中尽是期盼与不舍
我快速穿行在皇宫的砖墙瓦房之上,不小心踩到一个瓦片弄出点声音
“什么人?”此处恰巧是皇帝所在寝宫,一众大内高手说话间已经飞越至我身后,月光下的刀光格外森冷
想不到大内高手不是吹的,看这行动敏捷程度,不在自己之下,还是两个一同追上前来,我无心恋战,加快速度逃离此地,身后两道刀气齐齐劈来,我侧身堪堪躲过两道刀气,继续向前飞奔而去,没多久两边肩膀便被拍住,我身穿夜行衣面上蒙着面巾,很明显,后面的人想捉活的对自己并无杀意,我被肩膀上的力量带着辗转腾挪间和两人面对面打斗起来,我不是两人对手,眼见就要被两人活捉,不得已,按下袖中机关,一道带着剧毒的飞箭朝着两人射出,两人连忙躲开,毒药带着异香,两人闻到之后只觉一阵头晕,我见状,赶紧远离此处。
回到宣王府,我将此行获得的信息和药方交给夏玹,夏玹听完心中复杂,心中出现了一个不愿意承认的想法,随即将它压了下去
“这药方你可能看出其中不妥的地方?”夏玹问起,药方中的药材都很正常
“我不懂这个”
“药方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来是有人暗中调换了药材或者混杂了致命的毒药”夏玹说道
“调换药材只能是外状相近让人分辨不清的,若是混杂毒药,那就是是能进入司药库的人进入投放调换,不管哪一种,都需要先进入司药库,当时当值的宫人早已不在人世”我说道
“这么多年来各宫人当值时间并未更改过,这药材中,没有什么可以替换成相似的致命毒药之药材,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投毒,投毒,宫中司药库是不允许存在足以致死众多皇室成员的毒药量的,唯一可能就是从外面运进宫内的”夏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