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一瞬,依旧先掏出了腰间的短笛,含在口中吹响,再迈开脚步,冲向同伴。
他很谨慎,发出救援的讯号后,才奔向现场,但他还是大意了。
当他的长靴踩在尸体的肩旁,一道银光自下方窜出,一跃而上,咬住了他的咽喉。
熟悉的嗬嗬声响起,第四个黑影倒在大地上,血爬满了草叶,黑夜重归寂静。
血未冷,两道人影从反方向的林子里窜出。其中一人腋下夹着一个女孩,正是宁青岁。
小公主使尽浑身解数,拖住罗教妖人,为同伴争取时间,但在哨声响起后,一切再无作用。
月露出了银边,微光洒下,照出两人的轮廓。
两个罗教妖人一男一女,青年模样。女人将宁青岁丢在一旁,按着腰间长刀,去看两具趴在一起的尸体,男人双手空空,走向那尚温的血。
与上一个罗教妖人相比,两人过于轻率,夏辞和徐守节心中闪过不安,但他们已没得选。
三具尸体被掀开,三个孩子持着刀剑,刺向两个敌人!
徐守节用刀,撩向女人的双腿,江晚姜用匕,刺向女人的胸后!
女人的刀拦住了徐守节的刀,侧身一脚,踢在江晚姜的心窝。
徐守节还想再战,女人的手掌已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
转瞬间,两个孩子已经失败!
徐守节抬起头。他们暂败不影响大局,只要夏辞那边胜利,就有翻盘的希望。
他虽尚未修行,但家学渊源,他确信,罗教妖人不可能接住夏辞的剑!
云远去了,月光照亮大地,照出一柄静止的剑。
“怎么可能!”徐守节惊愕。
夏辞手上,那柄本该刺入对方心脏的剑,停在了对方胸前。
罗教妖人用五指捏住了剑刃,剑尖只破开了对方的皮肤,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罗教妖人冷哼一声,一甩手臂,长剑飞出,夏辞被那巨大的力道掀倒,撞在一旁的树干上。
罗教妖人不依不饶,只两步,便来到了夏辞身前,一掌劈下。
夏辞向一旁翻滚,对方的手掌落在树干上,咔地一声,大腿粗的树木应声而断,扬起灰尘。
“修行者!”徐守节舌尖满是苦涩。
仔细观察,那罗教妖人手掌上覆着黑色光点,这是魔气流动的表现,对方已经踏入了修行路!
夏辞的剑再利,如何能以一具凡躯,对抗踏上魔途的修行者!
他们惊愕,罗教妖人同样惊骇。
男人一摸胸前,血浸湿了衣裳,若他反应慢一刹那,那柄剑就会刺入他的心脏!
即便他是修行者,被刺中心脏也会死亡!
他竟差一点死在了凡人手中!
后怕之后是愤怒,扭曲的自尊在嚎叫,他死死盯着夏辞,拔出了腰间长刀。
夏辞强忍后背的疼痛,抽出怀中匕首,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的双眸如墨。
“许大哥!”压着徐守节的女人出声,制止同伴。
这些孩子是魔族的财富,是他们的功劳,不应损坏。
“你没见他差点儿杀了我?”许姓邪修冷冷道。
“能伤到大哥,定是惊才绝艳之辈,将他送至魔族,我们可得大功一件!说不定可以留在雪原,不再分开!”女人道。
“大功?大功又有什么用,留在雪原不还是魔族的狗!”许姓邪修大踏一步,眼中凶光毕现。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他舔舔嘴唇,笑得残忍,“既是天才,不能一刀杀了,要慢慢享受。”
“大哥!”女人又劝。
“不必多言。魔族不知他的厉害,只当他是个小官之子,死了也不碍事!”
许姓邪修又进一步,夏辞握紧了匕首。
徐守节奋力挣扎,却摆不脱女人的手,江晚姜冲向夏辞,刚起身,便被女人用刀鞘击倒。
月是明月,照清大地,照不透笼罩四个孩子的黑夜。
在这片绝望的黑夜中,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死一个小官之子不碍事,死一个公主呢?”
宁青岁捏住了属于她的瓷片,抵在自己的咽喉上。
锋利的瓷片割破了她的皮肤,血液流淌而下,在素白的颈项上画下一道红线。
“若我死了,魔族会如何处置你们?剁去手脚?还是剁去脑袋!”宁青岁高声道。
说第一句话时,她的声音和手掌一齐颤抖着,到第二句,她的目光已与手中的瓷片一样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