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四院的学生这才想起,这不起眼的小师妹,修为也到了第七脉!
只是,第七脉和第八脉到底有一脉之分,少女才十五,李亨泰已十六,对方多练了一年的剑!
少女手中还没有剑!
“你要空手与我打?”李亨泰讥笑,剑尖指向少女的额头。
江晚姜只是天玑学院的普通弟子,哪有面子将剑带到桃园来!
她咬紧牙,握紧双拳,竟真要用一双肉掌,与李亨泰的长剑交锋!
“接着!”
一柄剑从席间飞出,自高空落下,插在江晚姜身前的土地里。
少女握住了剑。
程敏中低下头,腰间空空,只剩剑鞘,那是他的剑!
他扭头看程易,少年嬉笑逃离。
躲开兄长愤怒的目光,程易喝一口酒,望着场中的少女,觉得有趣,觉得畅快,然而这畅快不是他的。他搁下酒杯,倏然叹息。
连一个小女孩儿,都能自在地出手。
钱元宝也在叹息。
叹李亨泰鲁莽,不识大体,竟真的与江晚姜比剑!明明夏辞才是目标,阻挠夏辞进入青羊学院才是目的!
万一在他们比完之前,夏辞回来……李亨泰这个蠢货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亨泰未将夏辞放在眼里。不是他自大,这是理性的推断。
他从贡院的笔记上,得知了夏辞的修为。少年第六脉,他第八脉,他胜一筹。
他又从清风观的道士处,得知了夏辞的剑术。少年剑用的极好,但一直未修杀招。
寻常剑招用的再好,没有杀招有什么用?就像两军对垒,步兵再精锐,没有骑兵的冲锋,如何能打赢战争!
他又赢一次!
清风观的道士还告诉李亨泰,刘损之只教了少年观内的剑法,清风观最强的剑法是清风剑,是道尊幼时所练。
而他主修的剑法是桃源剑,是道尊青年所创!幼年所练如何能和青年所创比!
他赢第三次!
如此大的优势,他怎么可能输!
那姓夏不来就罢了,若是来了,嘿嘿,先败了这小丫头,再砍了那可恶小子的手!
“看剑!”他一剑刺向江晚姜。
……
漫山的桃花开着,唯有那最高、最粗、最悠久的桃树沉寂着。
夏辞在巨树下趺坐,桃源剑法练完,一幅久远的画卷在他眼前展开。
如现在相反,那时候的桃园只有一棵树开了花。只一棵,却比整座山的桃花都绚烂,将整座天空都染成绯色。
道尊在树下舞剑,先是寻常剑招,一共十一式,最后是一记本源剑招,带着神魂真意。
剑舞完,他转过头,看树枝上躺着的青年。
“如何?”他问。
“不错是不错。但太花哨、太柔和,剑是君子器,怎么如此缠绵,像那些舞女!”
“师兄慧眼。正是看了宴席上的舞女有感而作。”
“这套剑招不适合厮杀。”
“本就不是为了厮杀做的。等讨尽魔族,天下太平,所有人坐在树下,赏花喝酒,用桃源剑切磋助兴,岂不畅快!”
树上的青年沉默:“是我走眼了。以清雅、闲适的精义驱使这柄剑,算是上佳。”
“是极是极,这是天下太平的剑,是庆祝的剑。等赶走魔族,人间欢愉,我就教后辈弟子们这套剑法。桃花盛开的时候,天下剑客聚在此地,没有仇恨、没有伤痛,舞剑欢闹,快哉快哉!”
“……还是要习些杀敌的剑。”
“都学,都学!”道尊嬉笑道。
画卷合上,夏辞睁开眼。
桃源剑法的真意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是最和煦、最善良的剑法,带着道尊对未来,对天下百姓、对人族幸福美满的祝愿。
他细细品味着那一式神魂之剑。本因宁青岁和徐守节的愿景有些压抑的心,渐渐平静,渐渐欢畅。
他正缺一门平时能用的上乘剑法,桃源剑来的正巧。
几日前,他对宁青岁他们说,自己修为只有第六脉,是想在洗髓境多待些时日,夯实基础。
这话不错,但也不全。
五年前那个晚上,逐日剑真意的使用,让他的神魂多了几分炙热,多了几分日轮的影子。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他与逐日剑更加契合,坏处是这么下去,他只能与逐日剑达成完美的契合,不利于其他剑法真意的修行。
刘损之所以让夏辞缓一缓,去除神魂中那不成熟的逐日剑真意,再突破到天人境。
也是因为如此,他未曾教夏辞带真意的剑招,以防刺激到逐日剑真意。这些真意剑招,去掉真意部分,又称为杀招。是洗髓境能使用的最强的招式。
完全洗去逐日剑真意大约要七八年,现已过了五年,还剩两三年光景。不长,也不短,惹人烦躁。
此刻在桃神树下,得了桃源剑,明了桃源剑的真意,神魂里逐日剑遗留的气息倏然散去大半,再过数周,就能完全消散!
夏辞思索,逐日剑里本就包含着桃源剑,加上桃源剑真意的温柔和顺,才达成了这种效果。
限制他修为精进的牢笼散去,夏辞喜悦地起身。
“可是夏师兄!”河对岸,一个白衣少年向他张望。
“正是。”
夏辞瞧了眼夕阳,以为少年是提醒他宴席散了,渡水之后,见到少年焦急的面色,才意识到出了事。
他们边走边说,等到出了桃树林,少年也讲完了前因后果。
他沉着脸,挤开围着的少年们,往中央去。
被挤出的少年带着火气,见他面生,从桃林里来,联想到了他的身份,大吃一惊。
还有少年有意挡在夏辞身前,想给他使绊子,为难他。
夏辞一晃一拨,扎了步子的少年们纷纷向后倒去,他顿时收了轻视之心,震惊于夏辞的厉害。
到了最前排,夏辞松了口气。
江晚姜和李亨泰的比剑还在胶着,少女虽然落了下风,却守得滴水不漏。
这局面让围观的少年们惊诧。
李亨泰居然拿不下一个小女孩儿?
天玑学院的几个少女酒已醒了大半,却觉得自己还在酣醉,不然,那不起眼的小个子师妹,怎么能和凶名在外的李亨泰有来有往?
程易挤到了夏辞身旁。夏辞将长剑还他,他摆摆手。
“你后面还要用。”程易看着场内。
“我觉得不用。”夏辞回答。
“哦?你对那女孩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