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心中“咯噔”一下,他千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妻子,不惜冒险多番下界寻找妻子元神,始终无果,只得守着妻子仙身,期盼有朝一日,天庭能免了妻子罪过,让其元神归位,二人团圆。此时陡然听到了散落元神的下落,不免心潮迭起,一时失手竟将手中的酒盏跌落。
天蓬见月老动容,便趁热打铁,说道:“想当初,采芹仙姑不过是为了一个犯错的宫女出言顶撞了西王母几句,却不想被冠上一个‘忤逆犯上’的罪名,受元神散落之苦,您苦苦守着她的仙身,难道就不想着能有夫妻团聚的一天?可千年过去了,西王母可曾提过仙姑半个字眼,想来早已经忘在脑后了,此事若想圆满,还需人为……”
月老呆坐在旁,不发一言,似乎陷入了苦思……
天蓬继续说道:“本帅贵为天河水军大元帅,我若是愿意为采芹仙姑求情,西王母和天帝应不至于驳了我的颜面,怕只怕到时西王母以‘时日久远,元神无处可寻’为由搪塞过去,故此我便先将仙姑的元神找到,我多年前便派遣心腹在凡间秘密寻找,终于在一月前找到了。散落的元神原是去了冥界转世为人,便是本帅方才说的仙竹坞的那个人。”
月老自妻子被罚之后,消沉度日,常常饮酒解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浑浊的双眼中迸发出几百年来都没有过的光亮,缓缓说道:“此事元帅当真有把握?若是出了纰漏,即便是元帅你也不免受西王母怪罪,下场只怕会和我那可怜的妻子一般无二!”
天蓬明白月老不是危言耸听,但他心意已决,要美人不要性命,哦,不,是要爱情不要前程。
他也仰头喝下一盏酒,将酒樽重重敲在案桌上,说道:“便是粉身碎骨,我也无怨无悔!”
月老被其气势感染也激愤起来,应道:“好,小老儿便答应了你,这几百年我活得也是无趣至极,与其做一只缩头缩尾的醉酒王八,不如为了她赌上性命!即便败露,也死得其所!”
二人一番言语,竟然惺惺相惜,天蓬想起嫦娥仙子,顿时觉得什么大元帅,什么天庭第一都是一堆屁话,什么都抵不过她莞尔一笑。
天蓬哼着小调一蹦一跳地回到了元帅府,一路上脑海中就只有嫦娥仙子,什么凌渊服药,李靖被贬,哪吒长跪凌霄殿求情,他丝毫不在意,就连魔族功法也被他置之脑后,回到寝殿就美美地睡去了。
月老送走了天蓬,酒便醒了大半,他天性胆小怕事,事后想起,不由得冷汗直冒,他懊悔自己不该一口答应下来,撮合仙家姻缘乃是禁术,是违反天规的大罪,若是事情败露,恐怕就连妻子的仙身自己也无法保全了,何谈什么二人团圆?
可是已经答应了的事情,如何能够反悔?天蓬元帅地位高权重并不是自己可以惹得起的人,想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天庭之中,我又惹得起谁?
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月老仍旧在左右为难,手足无措,桌子上的那本记载着禁术的书被他翻开又合上,合上又翻开,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遍了,口里嘟嘟囔囔地全是这件事情。
“当真这么为难么?要不在下替上仙效劳了吧!”
声音是从月老的正对面传来的,他显然知道这不是门童小生的声音,诧异间抬头一看,顿时惊恐——那哪里是别人?分明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他吓得后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才勉强站定,强装镇定道:“何方妖孽?”
另一个月老笑道:“上仙看我像妖孽么?”
月老的洞察之眼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星半点的妖气魔气,甚至还隐约透露出与自己一般无二的仙气来,这下他更加惊恐,陡然间有股种阴错乱的感觉,失声吼道:“你到底是谁?”
另一个月老道:“上仙不必知道我是谁,只需知道我可以替您做您不敢做的事,让你见你想见的人。”
月老道:“此言何意?”
另一个月老道:“您自言自语时我已经将事情听了个大概,大抵是您答应了天蓬元帅,此刻酒醒之后却反悔了,如此这才左右为难,是也不是?”
月老不答,他接着说道:“从今往后我愿意替你当这个月老,这块烫手的山芋也一并给您接了,至于上仙你,大可以和自己的妻子在凡间寻个深山林子逍遥快活地做一对神仙美眷,岂不是好?”
月老沉吟半晌,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天蓬元帅派来的?”
另一个月老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达成心愿,即便有一天事情败露,你大可以将事情全部推在我的头上,说我假冒月老,并将你这真月老囚禁凡间,想来天庭也不能怪罪你,若是这事情永不败露,您老可说是乐享其成!”
月老道:“假扮仙官的罪过可不小,即便你不怕,我也同意,你如何能保证事情不会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