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的速度。
难以置信的力道。
难以置信的准确。
“啊!”
仅仅一击,你已经发出丢脸的痛呼,捂着手腕跪倒在了雪地里;你的袋竹刀丢在一边,雪白的僧衣落在刚刚的脚印里,灰色的雪水浸透进去,很快将寒冷的温度传递给你,一路沁到心脏。
你呆呆跪在雪地里,与手上骨头断裂样的疼痛相比,精神受到更大的冲击。
——只一击!
——你竟然丢掉了武士赖以生存的武器!
——缘一他……
“啪嗒。”
身后的缘一扔掉了手上的袋竹刀,赶到你身边,跪下身子。他热乎乎的、原本拿刀的手伸出来,捧起了你冰凉的、疼痛的、高高肿起的手。
“兄长大人……”你呆呆地看到缘一把你的手捧到嘴边,笨拙的、对着肿起的部位呼着热气,“抱歉……”
他的气息在寒冷的冬日里融成淡淡的白雾,打在你的手上,留下又痛又痒的奇怪触感。
两双手放在一起,在这么近的距离,你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手上日渐粗糙的皮肤,细小的破口(你原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而缘一手心的皮肤白皙细腻,掌心干燥温暖,像是上好的丝缎贴在你的手上;是一双平民之子劳作干枯的手,和一双贵族之子养尊处优的手……
“……”
你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几乎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你才终于回过神来,并且立刻的,因为缘一亲密的姿态而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我没事。”你僵着脸,想要将手抽回来,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抽动,缘一甚至下意识将你的手更加握紧了,下一个抽动他才反应过来将手松开。
你将疼痛的手勉强屈伸了一下;缘一袋竹刀的击打点很有技巧地控制在你的虎口处,只一瞬间的疼痛以至于泄力握不住刀,现在屈伸两下,疼痛感已经缓解许多。
所谓骨裂般的疼痛,在并未骨裂的当下,不过是你为自己当时的弃剑找的借口罢了。
你用另一只将缘一的手拉过来,摊开他的手指看向手心——你的感觉没有错,他手掌与手指相接的地方有一层薄薄的茧;每日练习的你对这一处的茧最熟悉不过,是剑茧。
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那一层茧,在确认的同时,你只觉得心脏和大脑都已经僵在了身体里,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显得呆板僵硬。
你木愣愣地询问道:“你在家里,一直在练剑吗?”
缘一有些害羞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飘飘摇摇地进入你的耳朵里:“因为这是……兄长大人所坚持的武道,所以我……我每日都在坚持不懈地锻炼自己……”
“别说了!”
你控制不住地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诶?”缘一的手指受惊似地微微蜷缩,轻轻拢住你的手。
拢住你有厚厚剑茧、有劳作伤痕,却依旧是个失败者的手。
你收回手,在缘一纯然不解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因为……是你所坚持的武道?
所以……坚持不懈的锻炼自己?
你——难道……
你心中,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回响着:
——难道,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出生在这世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