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啊,你写的那些东西,老板们能认吗?能给你发钱吗?”
“我记得你小学作文都写不明白啊,当时给我看的,那可叫一个上火哟。”
工作后,爷爷对王东升说过很多话,而这两句,让他记忆犹新,一直深深地印刻在脑袋里。
严格来说,王东升大学本科所学的专业,虽然属于艺术学范畴,可实际上还是更偏向于文科,属于耍笔杆子的专业。
既然是耍笔杆子,就被爷爷很轻易地判断为万金油职业,所以后来哪怕王东升在工作之外写了一些东西,也发表了,王珏也一直保持怀疑态度。
几年过去,怀疑得多了,就好像是成了心病一样,每年春节回家,类似的对话都会发生。
“东升啊,你写的那些东西,能行吗?”
“当然行啊,人家每个月给我发工资,还不少发呢。”
“那……有播的吗?我怎么从来没在电视上看见过啊?”
“嗨,这……现在都网络时代了,我们拍的东西,不上电视台的。”
“哦……哦……好吧,吃饭吧。”
似乎在爷爷的眼睛里,王东升的形象,与王岩所认为的,并无太大差别。
说是有一份工作,看起来却并不稳定,更像是到处刨食的,今天这家,明天那家,后天没有了,就得饿肚子,喝西北风。
过去,王东升没觉得这件事对自己能有什么影响,毕竟年龄、认知、代沟摆在那里,爷爷也没学会用手机,且不说看不到他做的东西,哪怕是看过了,也不一定能看懂,更不用说能认可了。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到了帮爷爷解决心病的时候,而说不定这个埋藏已久的心病一旦解了,老爷子心情一好,身体也就能跟着好上不少。
于是说干就干,他先是找姑父帮忙,联系到了办假证的人,而后自己抽时间跑了一趟印刷厂,好说歹说才跟厂长老板求下来情,让人家答应自己,给一本小说单独做印刷,只印一本。
他要做的,就是伪造一份省作协会员证,再加上一部自己写过、但除了自己没人看到过的小说,拿到爷爷面前,告诉老爷子,自己写出来的那些东西,是有人认可,有人买单的!
这事儿听起来复杂,操作起来也不简单。
办假证,难的不是证书,而是印章,要像模像样地做出一个印章,本就需要时间,而为了规避可能出现的风险,王东升不但拜托老板模糊掉了省份相关的几个字,还自己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部门,用以制作。
最费劲的地方,在于和印刷厂的沟通,而难点在于,他的委托不但费时费力,而且不赚钱。
印刷厂印书,有所谓“开机费”的说法,毕竟人家正经作家出书,一印至少五千册起步,厂子的机器开动一次,阵仗浩大,用数量摊平其他成本,该赚的钱也就赚了。
可当只印一册的时候,事情就难办了起来。
更何况,一册的成本才几个钱?都不如王东升自己找个印刷店,自己复印之后装订,来得方便。
但自己复印再装订成册,终究是太过粗糙,太过草台班子,老爷子虽说病着,却没傻,真真假假还是一眼能看出来的。
于是为了说服印刷厂,王东升硬是耗光了唾沫星子,费尽了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花出去几百册的成本,才让人家答应下来,给他单独做一册。
事情终于敲定的那一天,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都通畅了不少。
剩下的事,就只需要等,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