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吃完午饭，周焰就开始期待林栖回家了。

林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周焰又找出了那个感应门铃，录了一句“欢迎回家”，粘到楼梯口去。

天黑了，没有动静。

夜深了，还是没有动静。

周焰决定把自己家的门敞开着，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睡。这样即使自己睡着了，也不会错过欢迎林栖回家的那句门铃语音。

终于，凌晨一点多，周焰被吵醒了。“欢迎回家！”

他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门口。只见林栖背对着他，无视了那个感应门铃，正在拿钥匙开门。

“林栖！”周焰喊她。

但是她没有回答，继续着开门的动作。她的头低低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抽动。

“林栖。”周焰走上前，发现姑娘在默默地抽泣，眼睛哭肿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发生什么事情了？”周焰关心地问，伸手想要触碰她。

但是林栖低着头，努力克制自己的哽咽。她避开他的手，走进家去，咚的一声把他关在门外。

“林栖，让我进来。我……”可是，任凭他怎么敲，林栖就是不开门。

这时，周焰想到了很久以前埋下的一个伏笔，便隔着门说：“我的警官证和移动硬盘找不到了，可能在你的橱柜里。你能不能让我进来找找？”

没有动静，周焰又喊了几声：“我明天要用的，你开开门。拜托了，林栖。”

果然，门打开了，林栖低着头，在门缝里把警官证和硬盘递给他。

周焰抓住机会，扶住门，挤了进去，下一秒就把姑娘抱在怀里：“林栖，你怎么了？”

一开始，林栖推了他几下，但周焰低声温柔地跟她说话，越抱越紧。林栖便放弃了抵抗，安安静静地把头埋他的怀里。

再过了一会儿，她开始低声地哭泣。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段野呢？是段野把林栖惹哭的吧？

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什么？

周焰闻到林栖身上有淡淡的香烟味，应该是跟段野在一起的时候染上的。

周焰从来没见到林栖哭成这样，他心如刀割。

突然，他感受到林栖的手环住了他的腰，她越哭越大声。

此刻，林栖和周焰的身影，与六年前小公园里少女和青年的身影重叠。

当初的姑娘也是这样用那只没断的左手抱住段野，哭得伤心。

周焰也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只觉得怀里的姑娘渐渐平息，便说：“没事了，有我呢。”

林栖的手从他腰上抽离，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带着残留的哭腔。她说：“别看我，我丑死了。”

周焰笑着说：“你丑得别具一格，我喜欢极了。”

林栖还是捂着脸，说：“我要喝水。”

“遵命。”周焰去给她拿水，林栖到卫生间去洗脸。

周焰把水送到卫生间门口，林栖喝了一点，眼泪又滚落下来。

真是心疼得要命。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栖咕咚咕咚把水喝完，空水瓶扔进垃圾筒。她说：“我没事了。谢谢你。你走吧。”

周焰伸手把她的眼泪擦掉，说：“我想留下来跟你在一起。”

林栖：“我真的没事了。”

周焰：“你明天要去医院吗？……啊，现在已经是凌晨了，你天亮以后要去医院吗？”

林栖：“要去的。”

周焰：“既然要去……我知道眼睛消肿的办法，就是交替进行冷敷热敷。你躺下，我去拿冰袋和热毛巾，好吗？”

林栖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同意了。

于是，周焰就守在林栖的床前，给她换毛巾敷眼。

林栖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我想听哈利波特。”

周焰笑了，说：“好。我一边讲你一边试着睡着。我再给你敷一会儿。如果你不想我留下过夜，我就走。”

林栖：“嗯。谢谢你。帮我设个闹钟吧，早上七点。”

周焰帮林栖弄好闹钟、插上手机充电器，换上热毛巾，便坐在她身边，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小男孩，住在他的姨妈和姨父家。他们家的房子不算小，但是这个小男孩却住在楼梯下的储物间……”

……

后来，在漫长的人生中，他们俩都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个夜晚林栖的失态和眼泪，仿佛它根本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