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古怪书生给的十个银币,魁落突然意识到,这人出手有些太阔绰了。自己先前给那讨口子的村民一个银币,不过是因为自己手里只有银币,而这个书生模样的人能如此大方的结账,实在有些让人出乎意料。那书生看着拿了钱却还没离开的魁落,想了想,又说道:“小兄弟,看你长得这么俊俏,可否愿意与我一起做个局啊?”魁落一听俊俏两个字,联想到这猿猱干的事情,心里已经猜到了要干什么,但还是开口说:“不会是让我假扮成新娘子被抢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吧?”书生从书案前站起,肯定道。虽然已经猜到是这个办法,但魁落却没有不答应,眼下的线索的确太少,而且没有线索,只能用这个办法看看这猿猱到底把新娘子都弄到哪里去了。不过在做这个局之前,魁落也得先从这个书生这里多少再套一点情报出来。
“你让我查的事情,有什么帮助还没告诉我呢?而且让我合作做局,总不能在情报上有所隐瞒吧,你知道的东西请务必都告诉我。最后,为什么非得是我来?”魁落对着书生要求道,书生点点头说:“首先,根据我所查的书本记载来看,这合和猿猱至少要公母差距到了四成才会去掳走人类,也就是公母得七三开才会做那种事情。即便你的统计不够准确,这山上的合和猿猱也远没有不平衡到如此地步。其次,合和猿猱并不只会掳走人类女子,只要体型纤细瘦小的人,它们都有可能掳走,因为这魔物还没有聪明到足以分辨性别。既然连性别都分辨不了,那自然也没有分辨女人是否好看的能力。而且根据以往卷宗,被抢新娘子的双方家里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备,可经常因为防备反而被调虎离山,最终还是被抢去。因此,我有理由怀疑,是有人操纵猴群去抢的新娘子,有什么目的暂且不知,但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情报工作做得相当不错,官府每次派人保护的女子都没有被抢,太奇怪了。”书生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每一条都有理有据。“至于为什么非得由你来,因为很难找到一个足够好看又能自保的完美人质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况,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没有可能就是官府自己人干的?”
“有,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即使怀疑,我也不能说出来,所以必须找到铁证才能论罪。”
“那……你一个不过萤星顶峰的书生,如何能保证得了我的安全呢?”
“这个好说。”那书生从怀里掏出一颗红玉,直接递给了魁落。“这是相位玉,只要你带在身上,方圆百里之内我都能通过另一块相位玉找到你。到时候你办好新娘子,将相位玉含在口中,感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就将玉吞下,再不济,我也能在你被抢走之后的第一时间跟上你。我的实力虽然有可能不足以护你安全,但我能驱使的动足矣保护你的人。”
“如此,那我可以与你合作,不过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把真实身份告诉我吗,刺史大人?”魁落看着书生的眼睛说道,那眼神仿佛也洞察了一切。
“那是自然,小兄弟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可否告诉我是如何得知的。”那书生微微一笑,对自己身份被识破似乎已经有了准备。
“第一,你确实是有读书人常年伏案写字的手茧,但说话谈吐间却总有发号施令的感觉,想必是身居高位者。第二,你出手阔绰,这不过短短几天就花掉了二十银,一个如你这般打扮的读书人哪有这样的财力。第三,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却能驱使比自己更强的人,还能随意给出相位玉这种宝贝,又不在意赏钱,查这种悬案只可能是本地官员。但本地的县令县丞县尉甚至州长史我已经见过了,倒是刺史说是因公出去了,至今未归。不过让我下判断的则是另外两个字。”
“哪两字?”
“卷宗啊!哪个书生有随意翻看卷宗的权力。”
“嗨呀,原来是这里露了马脚。”那刺史非常懊悔的一拍大腿,看样子对于自己身份被识破还是有些介意。“你为什么已经见过那些官员,还能知道我出来了,我不是只告诉长史吗?”
于是魁落又把办理身份的事情和盘托出,却见刺史的表情又变得郁闷起来。“哎呀,早知道森之女王会来,还带了一瓶长生碧露,那我还费什么劲,出来查这猿猱抢亲啊,把玉露献上去今年的政绩就合格了。”又低头看向魁落。“墨绿青丝翡翠眸,我怎么第一时间没想到你是个森之民。不过既然已经做好打算了,你再和我在村里等几日,就会有人把我们接到鸦县去住。”
“怎么是鸦县?”
“你要装新娘子,自然不能是本县的新娘子啊。若在本县内岂不是轻易就露馅了,这计划拢共需要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放出风去,说鸦县有新娘子要嫁到鹅县来,再给你做个假身份。不过你这眼睛确实太容易露馅,等去了鸦县还得给你弄个面纱挡住,然后再将你的画像散布出去,我就不信钓不上来鱼。”
听完刺史的计划,魁落在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才几个月,自己已经连续换到第几个身份他自己都有点数不清了。尤其是这次居然还要以女子的身份去当诱饵,之前自己是经常被人当成小姑娘,如今真要做一回小姑娘了。但想到这里,却发现这个刺史倒还算个好官,这种事情居然亲力亲为来调查,而且这山岭之中晦涩难懂的方言他却能说得出来,看来不算昏庸之辈。
“刺史大人为什么不责成县令来办,他不才是这猿猱抢亲事情的直接负责人吗?”
“县令?方建礼?他就是个老色鬼,天天喝花酒喝的神志不清的昏官,靠他能查出来个屁。手下的县丞和县尉倒还算能干,但每年都只知道进山杀杀杀,结果就他们那群人的身手,就能杀点老猴,杀了几年人家的族群反而越来越大了。”
“那为什么这县令还能干得下去,不怕朝廷免他的职吗?”
“他是方家的人,方家的势力就算比起当今如日中天的雪家,也就弱上一线。他本来就是靠门荫入朝当官的,而且也就是昏,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对百姓也不算霸道。这事最后还是只能由我这个科甲正途入仕的刺史来办。办不好就是黄泥掉裤裆,洗不掉的政治污点啊。”
“刺史大人虽然满嘴政治利益,可毕竟最后还是关心百姓民生的,小子佩服。”
“唉过奖过奖,凭本刺史的才能,日后定能入朝拜相,如今已经不惑之龄却还在下州当刺史,不能不着急啊。”刺史表明了身份之后,那习惯性地扶帽负手的动作也不再收敛,一边说一边昂首挺胸地在这小院之内踱步。却突然回头对着魁落说道:“小兄弟是森之民,却能说一口地道的云霁城官话,想来身份也不简单。既然小兄弟帮了我的忙,那本刺史也要奉劝小兄弟,这口音得改改,若你真要南下,这南方的乡音你不可不学。这样吧,作为奖赏的一部分,反正到去鸦县还有几天,这几日你也没别的事情,就在这院内我陪你练练这鹮衔山的方言,如何?”
作为好学之人,魁落自然不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接下来几天魁落都在院落之内学习这鹮衔山的口音,到了第五日,魁落已经能让村子里的村民大致听懂他在说些什么了。第六天一早,魁落就感觉到了门外来了一个气息浑厚悠长的强者,打开门,一个身材高大,长相威武的中年人正在门外,看见是魁落开门有些许意外。房间里的刺史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与那高大的中年人说了自己的计划,那中年人看着魁落的样子,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