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他今晚的那些遭遇里他大概也有了这种预感，但突然清楚的知道部分缘由还是难免有点觉得消沉，毕竟他之前觉得大不了解决一点鬼怪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知道了其实要解决背后的污染源才可能有效，而以前觉得搬个家就能逃离的事情，现在他发现了好像无处可逃。

想到这里殷枫不由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短暂沉默之后他又问：

“能问问这些事情大叔你都是从哪得知的么？”

何军闻言似乎对他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一般，一边点头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他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会，接着把手机推到了殷枫的面前。

“从一群比较特殊的人那里。”何军说，“我这段时日也并非是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在你们殷家那件事之后，我因为了解了不少东西得到了新的线索，所以联系到了一批人。”

“就是你之前说过的知道诡影存在的一批人？”殷枫接过了手机，目光扫落到屏幕之上，发现那是一个网站群聊。

他有些疑惑的上翻了一下群聊的聊天记录，发现这个群聊不是什么休闲聊天群，反而看起来更像是某种工作派发的联络室。

“没错，他们就是我所提的那些知道不少内幕，而且还在组织处理这种怪事的人。”何军说，“据他们所说还未完全成型的诡影是可以消灭的，又或者说通过某些手段可以阻止诡影的影响范围扩散，他们好像一直在暗中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殷枫听着何军的话微微皱起了眉，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翻看那些消息记录。

群内的消息记录里有一些标注了地点，时间，探查人数的应召信息，看起来像是会时不时征召一些人去做什么事，当然，让他更为在意的是他在那些消息记录里有看到“诡影异化等级”“范围”“鬼怪存在阶层”之类的词语，就好像在他们那里，一些大多数人都不得知的信息和秘密早已系统化的进行了分类。

殷枫浏览了那个群聊的文件内容好一会，最后放下手机转头看向何军问到：

“你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吧？”

何军一怔，接着带着几分无奈的摇头。

“殷枫啊，再怎么说我也算是个私家侦探，不要这么质疑我好么？虽然我和这个群聊里的人也没有特别熟，但是他们之前所发送的一些消息我通过一些方法验证过，至少一些案件相关的事情确实是存在的。”

“那么他们也有可能是犯罪集团。”殷枫说。

“也有可能是和你一样能够看见那些东西的特殊人。”何军有点无助，“你明明很适应鬼怪出现在你的世界观里啊？为什么对这种事情猜忌反而这么深？”

“只是大多数时候人比鬼更会骗人。”殷枫轻声这么说，表情没什么变化，随后他把手机推回了何军的面前。

“你给我看这些东西的意思，是要我也和他们联络或者加入他们的行动吗？”殷枫端起那杯自己喝了两口的水一饮而尽，淡淡的继续说，“我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份自己涉险救别人的雄心壮志。我现在只想像我父母希望的那样好好活着。”

“可是你现在活得真的好吗？”何军问，“殷枫，你比我一个月前见你的时候几乎瘦了一圈，黑眼圈也重了一倍，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吃过好饭睡过好觉。”

他说：“你好像还停在父母死去的那个噩梦里，从未走出来。”

殷枫听着何军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低声说：

“这件事似乎和大叔你没什么关系。”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必要否认，因为他确实从未从那场噩梦里走出来。

一个月前的那场意外，背后是隐藏了数十年的阴谋，当噩梦的阴霾笼罩到他身上夺去他仅有的一切时，他不仅什么都没做到，甚至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爷爷奶奶的去世是如此，父母的死亡是如此，他竭尽全力调查了一切最后却连为他们报仇这种事也做不到，他结束了那个背负了无数罪孽的殷家历史，可是也没有让参与那些恶行的所有人都得到报偿，他没有忘记还有逃脱了那场清洗逍遥法外的人仍旧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着。

他这么久以来一直睡眠不足，是因为他常常会从噩梦之中惊醒，梦到梦里父母在那个偏远小镇的各处一遍又一遍的死去，梦到那些害他们一家不断搬家逃亡了大半辈子的殷家人围聚在自己身边将自己推向那个诡异的怪物，梦见在梦的最后那个明明已经应该消失了的怪物却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他一直被他的家人们保护得很好，好到曾经殷枫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家人存在他的人生就已经足够圆满，直到这一切都如同幻梦一样破灭。

虽然何军作为父母曾经的友人很关照自己，在过去那件事后也给了他不少帮助，甚至还对他提出过之后他们可以一起生活的建议，但对殷枫而言何军终究只是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所以他并不想把自己的问题变成何军的问题。

“我只是担心你。”何军听到他那句充满了疏离的话又叹气，“你本来性子就倔，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再没有人开导你，我担心你会把自己困死在过去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他说到这里最终还是抽出了一根烟点燃，闻到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在身周蔓延，他吞吐一口云雾又接着说：

“我知道走出这种噩梦很难，因为我也曾和你一样失去过重要的人，但我们既然还活着就要向前看，至少我们还可以做一些他们已经无法再做到的事。”

殷枫望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他也不想再去纠结何军到底还是抽起了烟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这个话题也让何军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殷枫知道何军一直在追查与他亡妻死亡有关的人和事，正是因为这样他当初才会和自己的父母有联系，并且去到丼渊镇和自己一同调查父母死亡的真相，因为丼渊镇的殷家似乎也和这件事有所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