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道深宫西贝好,明黄珍就列冰盘。
只因前有栾叶羹事作爽,木由、洛滨有意多调制些珍奇吃食,盖住诡餐之风,大开仁啖之气。而言在先说,这贯元国如今既开慈道,万物皆有所属,那獐、麂、兔、鹿焉能烹调?而今虽曰平等,终未脱各物天性,故禽兽能有修为者不可作食,余皆不拘。
盖域外原是凋敝之所,却因阔通海域,蕴藏深宝,又有龙女以其族导引,故虽旧贫,今跃富焉。王可城初建时,不过百里,期年已,地扩盈千,充民巨亿,屋舍廊坊,布若星辰,通衢街市,连如河汉。有此为基,区区美食,有何难哉?故道是:
灯牛频闪作微鲜,布脍冰腓箸可弹。
鱼冻羔精豚烩脯,瓜函鸾醢叶盛圆。
盘高峭岳珍成饾,舌涨潮浆味尽妍。
百客先尝甘为死,诸天忘我上食坛。
莫谈那日来临,纵未到时,甘香远飘,万里汇虫,莫尽驱散,必不奔走。洛滨仙子乃取珍露无尽,布施诸小含生,以谋善缘,悄增福慧。远近生灵,无不慨叹怙主功德,作欢而散,尽告天地孙真君及敖仙子无边布施。
俟正日至,吉辰到,国上空中,云间百门,各通灵霄、玉虚、碧游、八景、雷音、鹿野、幽冥、苍溟、俱卢、难就、雅典诸上处,延请众宾,非惟东土诸神,宙世大王等亦偕眷属前来。
但闻西贝宫朱门之外,列有凌云巨雷,轰震十响,以壮声威。带甲执戟者盈万,赤帻皂弁者,剑目巍然;玄胄黑甲者,铁唇硬锁;烟旌蔽空者,胸吞万里;蹀躞缠腰者,气贯长虹。尔乃出声朗吼,山呼万年,力透九天,天神难闭双耳;威彻幽谷,阎摩扼腕长伫。
只这场大会,毕竟那孙氏尚不足请动巨尊,各方上首,均遣座下名能与会。待诸天下落,但入筵席,警幻真君微笑抚掌,遁入无形;洛滨仙子收剑入鞘,消于晨曦。贯元国国王伯甲金冠皂氅,绛带紫绦,阔屡方布,轩昂而前。扈从二十有四,分两班而侍,手持巨钺,威容可怖。
乃以人界大国之君,作礼迎宾,众客列席,帝君同如来、毗湿奴等各有臣徒来贺,而天尊命群仙来庆,为首的即是太白长庚。
彼国中之会,其意实不在肴核,却待落座既定,王令师旅咸来,特行大蒐。即视演兵台下,将帅铿然,敬视王尊。
伯甲剑印在手,乃指乾坤道:“天地有好生之德,泽被于今,贯元福尚。文昭武备,便致荣焉。今万仙群列,共庆欢愉,谢上威德,请以大演,以壮声威!”
眼见话音才落,那入场之兵,面无旁色,俱呼集应,就是真尊法王,亦有微色。且不言八千国土,兵卒无计,但就贯元国中,伯甲亲兵,因其无心,思域无杂,唯王志动,无有忧闷惧怖,所向披靡,六道之间,鲜有匹敌。
王跪拜于天,众上称善,答以平身,遂承天命,乃问兵士:“众将士衣甲安备?”
答曰:“冷光逼日,焕然一新!”
又问:“诸弁卒戈矛可利?”
答曰:“破山碎浪,锐无可当!”
再问:“各军列阵法娴熟否?”
答曰:“谙备于胸,进退无虞!”
伯甲三呼“甚善”,乃见军阵之中,除兵士外,又有象、罴、麟、彪、貘等各列自阵,磨爪待机。又有云雷、炮车、檑木、陷索、云楼、箭城等器,与阵法云然一体,使转无差。
众宾视其王令旗翻动,万军奔走,演练阵法,壮阔无二,暗生感佩。或有仙家暗言,这伯甲区区一凡夫,如何熟习如是军法,宛若神尊?
太白心下震颤,反躬自问:此孙木由原不过天地间一浪子,内无仙家灵脉,外少名师强主,如何一跃安国如斯,宛如一方域外世界?
便有惑时,又度那洛滨仙子亦不过是龙族一幼姬,哪里来的这般丘壑?恍惚之中,倏然明朗,暗呼:“莫非与栾叶羹事同出一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