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仲檀曰:
诸佛别篇,贤圣另传。
独把威仪抛却,
于纷争堆里捡来心机看。
善恶常两难,悲喜各参半。
自古便是太平出癞犬,
故要将乾坤乱一乱。
话说贯元国间,悬以顽神俘聝,众视皆知其劣,同含愠怒,共拒淫威。今有人生心,一人生焉,举国渐变,“贯胸”之异故不复存也。
然域中上下,以此为荣。忆昔千万年来,彼地以无量功德主为依怙,断无己思,全修死后之福,不念生时精进。今获二仙点化,自有其王,方邦序然,行伍坚利,四夷咸顺。
且域内之事,大者在民,无权贵门阀之论,无军头豪主之说,纵以君王神明,亦当集会,共定国风。
故此民皆主事,上下动思,思转为力,早晚必有己心,而恶神巨虐,催化众念,促进此事,亦可通也。
于是伯甲十年,方春之时,海上澄丽,花蕊飘彩,众人以为吉节,便贺百姓得心,乃有己思。王与诸乐,设宴天下,万家来朝,景若天仙汇集,共赏太平。
而孙、敖二人相顾云中,即见缤纷千里,华彩旬日,心悠悠然,如夫妇育子,初在混沌,饱赖母乳,悲喜赖啼,今果能作语,呼母唤父,上人焉能不悦?
敖湚兮颇有为母之欢,面浮彩怡,览下久笑,微微扬唇,迟迟不语。若视生民奔走,相互往乐,则未觉出声,缓缓摇首,深为喜也。
木由侧顾其妻,心思远然,一察彼悦,亦有欢愉。二人相议贯元国将来时,孙氏愿循民自主,欲为人则为人,欲从妖则为妖。
龙女哂以浅稚,以鄙国荒民,无论人兽妖魔,均不知上善之道,当施好教,先启智觉。今无心者有心,小成也。
青年回究自路,一向无专,虽有慈念,但循旁意。如遇人跌于陷阱,彼若求救,他才至前,而敖氏不然,必不论对方欲出与否,咸令其脱困。
即说是:
向道之心不易存,我来惜重故襄魂。
如人未证开荒智,或教渊深或沉沦。
却言那一众贯元国民,向来未享有心之快,今忽得之,盛喜若狂。况上下相庆,以此为荣,更致癫疯。
其有一人,名唤庄逢,本无是名,如贯元旧众无二,胸穿圆窍,碌碌从上,虽有豪勇,亦得手段,却未能己思。后有心已,顿觉前世记忆,知其乃大拿转生,故自号其名,此时乃国中一将领也。
今突激爱恨,一时奋然,久而寻思:久居真君左右,早揣其诲,想必那八景宫主即是栾叶羹祸之魁首,若能拘之,再不必忧虑也。
他专矜自能,一时不辨己之渺小与天之阔大,又念道:我向来有大能,旁人却不识。今若告之,必哂笑吾,不如事成再示,令众讶然。
彼思定便动,使转功力,摘下云角,落于脚底,暗喝一声,呼呼然上得仙宫而去。你道他一介寻常,便是粗通前世,记忆仍惚,哪里省得东西南北四大门首,乃至重重八景圣宫之所?此时有心询那过路仙婢,又恐人家认不得他,以闯入者论处。
壮士遂借着云雾,缓遁身形,仅在一旁宫舍暗听仆从相语,或藏线索。只是在一处窝了恁久,将两条铁膝都蹲得酸了,亦不曾知晓什么八景,什么老君,不过一无所获。
不得已,只得凌空胡转,特特地借着浓气藏匿身子,弗令旁人注意。然而忽闻有叱喝之声,定睛望去,兀地那不远之处,正有一班神队,力士开道,龙驹并行,摇头晃脑,好威风也。
庄逢惊愕一时,不知是谁家贵子,作何行止,恐露了己踪,匿在一处,细细听声。
却闻此乃一家童儿,虽未明其父为谁,但听其言论,在宫高官,位处大拿,执生灵吉凶。此娃端坐辇上,众婢持伞盖偕从。
怎见那小儿怒骂:“快行,快行,若误我佳辰,当剥皮抽筋,贬谪九幽!”
壮士初获心胸,不晓九幽为何,但知剥皮云云,皆大刑也。颅内顿然愠怒:果然专横也,我道你不过是黄口稚儿,便就下人行得慢些,怎堪施罚恁重!
彼虽不悦,却闻那厮要赴佳期,疑有新见,即不张扬,暗相尾随。却视这班队伍出了天门,两厢把门的武丁俱垂立示礼,肃然噤声。
“哟嗬,毛儿未曾齐备,却如上神无二,我有吞海之能,素来听闻使命,殊可恨也!”
不多时,那列群从下了云端,飘飘忽忽,直入阿修罗界,此间多有妖魔。所谓妖魔,是名如此,其力不输神灵,其勇更甚仙兵,不过偏于正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