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紫张大嘴,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确定地道:“花姐姐,你,你确定是七星楼?”
花溪道:“是啊,七星楼。”
为防小紫认错,花溪还拉过她的手掌,在其手心用手指画了几笔。
小紫的脸色简直要涨破了,她回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红色楼宇,惊道:“那就是七星楼。我们已经从它面前路过好几次了。”
三人自从踏入花市后,就一直在转圈。从南走到北,从西走到东。整个花市都被转了个轮回。却没有找到花溪所要找的地方。
花溪微微弯腰,穿过小紫的胳膊,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蓦地睁大了眼睛。
太阳光激烈地洒在金色匾额之上,但花溪的目力极佳,远远便看到了那三个大字。遂念出了口:“匕星楼。”
小紫脑袋轰地一炸,连忙拉着花溪朝七星楼走去。两人站在楼前,望着那块匾额,小紫将双手挡在眼睛前,一字一句地道:“花姐姐,这就是。”
花溪指着第一个字道:“这七字为何没有出头?”
明眼看过去就是匕首的匕。
小紫一拍脑门,摇摇头,道:“这是一种风格,艺术感。这个字就是七。”
“风格?艺术感?”花溪将小紫说的这两个词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怎么想也觉得不可思议。错了就是错了,再说了,搞得花里胡哨,能怪别人看不出来吗?
“这是七?”
一旁,戒玉也歪着脑袋,皱着眉头看向那字体。
小紫乜了他一眼,道:“看了也白看!”
不识字的人还想来指点江山文字吗?
却没想到,戒玉冷哼一声道:“就算我大字不识几个,我也能认得这是匕首的匕!”
花溪颇为赞同地朝戒玉望了望。
小紫一跺脚,着急道:“不是,这就是七。”
看着小紫急得焦头赖额的模样,花溪摸了摸她的脑袋,妥协道:“好好好,就是七。”
花溪看着那匾额,随后走了进去。
踏过门槛,花溪就看到了许多坐在楼下用饭的客人。此时正值晌午,大家都讨厌外面红彤彤的太阳而选择进入室内纳凉,喝酒用餐成了最佳的首选。
“客官,欢迎来我们七星楼!”迎面便走来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少女,发髻上插着一根木簪,看着似桃木簪。
她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满面堆笑。
在看到身后的戒玉时,她也慢慢挪过去,有意无意地搭话。但是戒玉明显很讨厌这种举动,人家姑娘前进一步,他后退一步,直到走到了死胡同里。
戒玉一只手撑着下面的木桌,紧咬牙关。他忍住自己心头想要揍人的冲动。硬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姑娘请自重!”
花溪亲眼看着那女子从戒玉的脑袋上取下一条毛毛虫,随后扔在地上,使劲地用脚踩了踩。她尴尬地别过脸去。
女子疑惑地道:“你说什么呢?”她指着地上的那堆烂肉,翻着着眼前的小本子。
语气平淡地道:“我是替你把它弄死!省得叮得你无处可躲。”
花溪听明白了,这是将戒玉当做树精之类的灵物了。接着便见女子翻开一页崭新的白纸,问道:“几位要吃什么?”
花溪眨了眨眼,凑上去,一脸讨好地道:“这位姐姐,我们不是来吃饭的。”
女子诧异,随口便道:“不来吃饭,你们来干什么?聊天?”
脸上的神色立刻就拉了下去,变得不是很高兴。花溪能理解,她笑着道:“我们是来和您打听点事!”
女子眼角向上面看了看,半晌才道:“我这又不是什么消息站,搞什么啊?!”
花溪将其拉到楼下一角,这个位置刚好隐蔽,她将手掌覆在女子的耳旁,低声道:“我有报酬的。”
“什么?”女子朝着花溪全身上下望了望。一身的素衣,看起来也不像是有钱人家的人,莫不是路边哪朵小野花运气好成精了?
正怀疑着,花溪道:“我们三个可以不要薪水,给您做一天工。”
闻言,女子看向戒玉。眼神满是审视意味,摸着下巴道:“他能行吗?”
花溪回头一看,戒玉正坐到了木凳上,长腿一撩,一副大爷的模样。她心上飞过几只乌鸦,强忍着心里的酸涩,道:“行,那必须的,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样样精通。”
女子想了一会儿,终于松口道:“那好吧,你要打听什么?”
花溪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楼底的人,笑着道:“好姐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可能找一间安全的屋子?”
说着,花溪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向阁楼上的雅间。女子听了后,招呼来一位小伙计忙活,领着三人去了阁楼的顶间。
随着房门的重重阖上,女子也卸下了伪装,语气冷凝地道:“你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
花溪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我们是来调查花谷近年来失踪的精灵事件。”
女子听后,脸上显露一丝意外。
随后她坐在小榻之上,双手放在腿上,缓缓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白钰那丫头一直在我这儿帮工,后来,便失踪了。她是最近三个月前才没的。”
和卷宗上的一切正好对上。花溪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她失踪前可有什么异常?”
女子闻言,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是妇人尖细的嗓子扯出来的。“芸娘啊,人呢?”
花溪和小紫以及戒玉三人面上一愣,心道:“是她!”
牵牛婆!
带桃花簪的女子听到这声音,也没有耐心和花溪她们再说下去,于是缓缓起身道:“我该说的都说了,就不奉陪了。”
走到门口时,花溪喊住了她:“等等!”
女子转身,疑惑地看着花溪,只听花溪问了一句无关打紧的话:“牵牛婆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吗?”
女子诧异之余,还是点点头。颔首道:“没错,牵牛婆可是个热心肠的人。”说完,便下了楼梯。听着咚咚的脚步声远去,花溪整个人跌坐在圆形的摇椅之上。
她对其余两人道:“我心里有些思绪,你们靠近点。”
一盏茶的功夫后。
小紫仿佛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她脸色铁青,呆呆地看着花溪,一双手颤颤巍巍地道:“花姐姐,这,这不可能吧!”
花溪目光炯炯有神道:“是不是今晚可以试试!“
既然答应了替老板做一天的工,三人商量好计策后,便下了楼。见他们出来,老板还有些意外,牵牛婆看着花溪笑得一脸春光明媚。
“呦,姑娘,这可真是有缘呢!”
花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微一俯身,道:“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心里却道:看你能装到何时?明明就是你故意而为之!
“你们认识?”老板吃惊地道,在知晓花溪她们的想法后,推辞不用他们做了,但奈何不住对方的坚持,只能给他们安排了各自的活计。
老板心里却是窃喜的,当下便给楼里的伙夫,跑堂飞小厮以及洗碗的阿婆放了半天假。
这一天直忙到了夜晚时分,一弯淡淡的月牙从东方缓缓升起。花溪正在柜台处算着今日的账本,忽地闯入一个绿衣男子,星眉剑目,衣袂翩跹,站到柜台外面,用低沉的嗓音问花溪:“敢问姑娘,这里晚上可有服务?”
花溪打着算盘的手一顿,心里想着:“服务?”是怕这酒楼的卫生条件太差?看来还是个讲究人呢!
她一抬头看向来人,嘴里回道:“客官放心,王大婶还没下班,她负责整座楼的清洁。入住愉快!”
说着,便递给男子一张纸,道:“还请您在这里签好您的名字,顺便摁个手印。”
花溪推了推那红色的盒子,里面是红彤彤的印泥。
绿衣男子凝了凝眸,语气不善道:“别给我装傻!”
花溪歪了歪脑袋,道:“童叟无欺!”
绿衣男子的脸都要气得毛孔生烟了,他重重一拍柜台,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你,你……!”
旁边坐在桌旁的牵牛婆突然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她摇着手里的红色锦帕,悠悠地道:“这位公子,这丫头是个实心的,听不懂您的话,这里是喝酒吃饭住宿的地方,没有您要的软玉温香,还请移步他处。”
听到这里,花溪才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敢情他们刚刚一直是牛头不对马嘴。她抬眼看向牵牛婆,却见后者一直用玩味的表情看着她。那绿衣男子闻言,扫兴地冷哼一身出了七星楼,走进茫茫夜色之中。
“我说姑娘啊,你怎会如此天真?”牵牛婆迈着碎步走过来,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柜台。
花溪望了一眼她的身后,人去楼空,唯余下干净整洁的桌椅。便对她道:“婆婆今日还不回家?”
牵牛婆直了直腰身,将手垂放在身前,眼神悠悠地道:“我在哪儿,哪就是家。”
话音刚落,楼上便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花溪抬头看去,见老板扶着楼梯拾阶而下,一边走一边看着她和牵牛婆。
眉宇间露出深深的疑惑。
“两位还没休息?”
花溪将手里的账本交给女子,笑着道:“银货两讫,各不相欠!”女子慢慢接过,唇角轻微勾了勾:“好。”
随后,花溪看了眼牵牛婆,便转身出了七星楼。踩在坚实的石阶上,花溪看了看东北的某个角落,两个黑色的身影正蹲在那里。
“久等了!”花溪走过去后,站在一面墙壁之下。
小紫扬起脑袋,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亲昵地揽住花溪的袖子道:“花姐姐,你终于出来了。”
反观戒玉,一双眼睛平波无澜,靠在墙角,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三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小紫紧紧地挨着花溪,看着周围的黑影丛丛,语气不安地道:“花姐姐,她会来吗?”
花溪的左手拉着小紫的手腕,右手背在身后,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得很稳。闻言,眼睛忽地一转,意味不明地道:“放心,她等不及了。”
谁知,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阵铺天盖地的风声,卷起漫天的树叶残花,直扑这边而来。戒玉心神一凛,从腰间抽出长鞭,随着一声呼啸而过,瞬间,那风声戛然而止。
戒玉微微勾唇,收回长鞭,得意地道:“就这?也太小儿科了。”
花溪听着四周的寂静无声,忙道:“别放松警惕。”
越是安静就越是危险重重。
“花姐姐,前面不是黑莲花庙吗?”慌乱之中,小紫伸手一指。顺着那个方向看去,果然,一间闪烁着大红灯笼的庙出现在那里,仿佛还在快速地朝他们接近。
那庙居然在动!
花溪眼眸一闪,大声道:“快跑!”
不出片刻的功夫,那庙已经移到三人眼前,瞬间幻化出无数个分身,将他们围堵在里面,无论是向哪个方向跑去,都是没有路的。
面对如此绝境,花溪强迫自己定下心来,她望着眼前的庙宇。此刻的庙门自动向两边打开,火红的灯笼摇曳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轻响。戒玉见状,手中化出一道凌厉的火光朝着那庙宇而去。
巨大的火龙呼啸而去,带着排山倒海,摧枯拉朽之势,然而,经过那庙门时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动作,在原地悠悠地绕了几个圈后,慢慢地低下了头。躺在了地上。
见状,小紫躲在花溪身后,奇怪地道:“它是累了吗?”
花溪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回答:“当然不是。”
只怕这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压制了戒玉的术法。小紫闻言,心下大骇,将花溪的手握得紧紧的,用嘴巴弱弱地道:“姐姐,我害怕!”
花溪反手将小紫搂进怀里,遮住女子的眼睛,宽慰道:“别害怕,没事。没事。”
被花溪轻轻地拍着脑袋,小紫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被一个温暖的火炉包裹,心下稍微安心一点,眼睛朝着下面一看,这一眼让她大声尖叫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双脚拼命地跺着,一下子双腿围住了花溪的腰,整个人如一件挂饰一般悬在了花溪的身上,将脑袋埋在花溪的胸口,浑身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花溪没问几句停止了询问,因为她看到,在他们的脚下,瞬间出现了无数张的人脸,阴森至极,恐怖至极。
每张脸都惨白无光,头发从脑袋上垂下,留下几缕在额前,仿佛从未洗过一般的干硬,眼睛红彤彤的,从里面流出来的液体不知是泪还是血,遍布整张脸庞,星星点点。总之让人看了要做上几个月的噩梦。
她们慢慢地从地里钻出,直至脚离地面不足半米。双手僵硬地朝着花溪他们袭去,动作奇快,看着那一双双干枯的爪子袭来,花溪只觉头皮发麻,偏生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
“小紫,小紫,你能变回去吗?”
紫玫瑰蜷缩着身子,害怕地道:“我试试。”话落,一阵紫色的光影掠过,紫玫瑰变成了一朵小花儿,一下子蹿上了花溪的肩头,将根深深地扎在了花溪的衣服上。
“没用的东西!”戒玉看了眼那摇摇晃晃的紫玫瑰,吐槽着。挥舞着长鞭试图驱赶这些可怕的干尸。
可是,他越是挥动长鞭,那些干尸就越是兴奋,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指甲直冲着人的脑门而去。
戒玉一面用力掰开干尸的大嘴,一边骂骂咧咧道:“我踏马真是见鬼了,为什么我的法术失效了???”
花溪用手用脚甚至是用头去顶,可是最后她的脑袋里全是星星,昏昏沉沉,辩不清方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戒玉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看着一个白色怪物朝着花溪背后走去,便提醒她道:“小心!”可是花溪早已是看不清眼前之物,哪里能躲得过去。
只见那白色怪物的指甲狠狠地挠向了花溪的脸蛋,千钧一发之际,花溪的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耀眼的白色光芒,将那怪物震开足有三丈远,咚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平静了几秒钟后,花溪转身一看,大片的白色僵尸队伍又整装待发,气势汹汹,她赶忙一撑地,蹦起来,连撕带咬将戒玉解救出来。二人面对着密密麻麻又极其可怖的人头,背靠着背,应对随时有可能扑上来的敌人。
正在此时,花溪的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道人声。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在干嘛?”
花溪擦了擦额头的密汗,上气不接下气道:“在打架!”
那人道:“我说呢,听你气喘吁吁的声音。打架?为什么打架?”那边传来一阵疑惑的问句。不待花溪回答,戒玉那边便开始鬼哭狼嚎起来:“你他玛德 别咬我!”
花溪转身一看,几颗洁白的大门牙正稳稳地嵌入戒玉宽大的道袍之中,位置正是锁骨处。
“等等,这是戒玉神君的声音?”
花溪在心里暗叫:“完了,成韵的耳朵怎么这么好使?”但她还是悻悻地道:“是啊,是啊!”
“你们在干嘛?”
花溪正想回答,旁边的戒玉怒道:“你在和谁说话?能不能先把这群玩意解决了再说!”
“好了,成韵,不跟你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