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搬进了连门窗、家具都还没有的毛坯房。
新房都是用黄土、原木、黄草等材料建成,根本不需要担心甲醛等玩意,也没有什么异味。
比起渠边的稻草棚,这胡基砌墙、黄草苫顶的新房可是要舒服太多了,不仅凉爽,蚊子都少许多。
罗三他们帮着李逸一起搬家,说是搬家,其实也没啥东西可搬。
稻草棚里几块木板,拼起来就是床榻了,就一床旧蚊帐还是郭村正送的。还有一套做饭的沙锅瓦罐陶盆木桶这些,也是郭村正送的旧物。
家里真正值钱的是那头三岁口的母黄牛,以及吃剩下的一石半粮食。
“三叔,要不你们也还是先搬到我那去住,这渠边草棚,白天热死人晚上蚊子咬死人,我那现在反正屋子也多,”这段时间的相处,李逸还是挺喜欢罗三一家的。
“我还是先暂时在这住着,等再过段时间,我再回崖根挖口土窑洞,土窑洞冬暖夏凉住着舒服嘞,”
兰香和狗剩、石头三姐弟倒是想搬到李逸那去住,可罗三却不愿意去,那是李逸的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草窝嘛。
李逸见状,也不好多劝,但提出留下一石粮食给他。
罗三点了点头,“好,这粮算叔借的,到时还你两石。”
“三叔你这是戳我脊梁骨吗,我还是你从倒塌的窑洞里挖出来的呢,这段时间你又帮我这么多忙,咱还用这么见外吗?你屋里也断粮了,这石粮就先拿去吃,回头不够咱再想办法。”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既然是借,就得有利嘞,规矩不能坏。”罗三坚持。
李逸道,“离秋收也就三个来月,要不这样,借粗还细,你收稻子后还我一石稻谷就行了。”
罗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怎么能行,我现在借你一石小米,到时还你一石稻谷,那不是得让乡党们的口水淹死。”
一石未脱壳的稻谷也就折大米六斗,刚好折一石小米。
两人争来争去不肯让,三娘恰好过来,听到后提了个折衷点的方案,“无逸你就收点利息,要不二叔也不肯借你的粮。每月利息一斗,秋收后还你一石三斗小米本息便是。”
“我到时还一石大米吧。”罗三道,这等于是主动把利息提到了每月二斗小米了。“你要不答应,这粮我不借了。”
李逸很无奈,只好先应下。他知道罗三不借他的,明天就无米下锅,还得去找郭二借或是碾湾的王里正家借,但利息却要高的多,起码是借一还二。
那头牛,罗三让李逸就留在这边,让狗剩和石头兄弟俩帮忙放,反正两兄弟年纪小,又不读书又干不了什么活,如今也不是农忙时节。
兰香则主动提出帮李逸照看两只鸭子。
“无逸,我有事来问你。”三娘道。
罗三娘家本是个大家庭,她父亲做豆腐卖了半辈子,勤俭节约,娶妻成家,这辈子生了九个孩子,夭折了三个,还养活了六个,三儿三女。
三个儿子也都娶妻成家生儿育女,两个大的女儿也早出嫁了。
本来一家人佃租田地,平时又做豆腐卖,日子还算过的去,可隋乱以来,日子就艰难了,二儿子和三儿子一个月前都被征丁役走了,就留大儿子在家。
可前段时间垮崖,大儿子夫妻俩和三个儿女的窑洞垮了,五口人全死了。
罗二的妻子眼睛都差点哭瞎了,一病不起。
“我二哥和三哥朝廷征召去做役,说好是二十天役期,可现在都离家一个月了都没回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父亲年迈,母亲病重,大哥一房又都没了,如今家里就她和两个嫂子在支撑着家里,为了料理大哥一家的后事,家里积蓄也花光了,
如今豆腐生意又不好做,几个女人又要养蚕纺织又要做豆腐,还要顾着田里,家里都盼着两个顶梁柱能早点回来。
这个事自然是要来问村长。
上次派役是前村长派的,可如今李逸是新村长了。
罗三在旁边道,“柱子他们是五月初一去的,这一晃都一个月了。官府征丁的时候说是二十天,你帮忙问问情况。”
朝廷的丁役,是每个满二十一岁,六十岁以下的男丁,一年要为朝廷免费服正役二十天,若是充地方杂役,则是四十天。
凡课户课丁,都要服役,只有年满五十,才可免役收庸,折每天纳绢三尺为庸。
李逸以前是个道士,当然不太懂这些赋役的东西,便答应去找郭村正询问。他把草棚里那点东西搬到无极院后,就去了隔壁郭庄。
郭二郎现在对李逸可是很亲近,听完他的来意后,不在意的道:“每丁正役虽是二十天,但朝廷有需,也是可以加役的。
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一般,正役不得超过五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