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微微颔首,其神色间并未流露出过多的讶异之情。
此次会试的考题,她和老师成功押中。
虽说在答题过程中,由于某些原因致使书写稍显吃力,但对于所答内容,她依然有着十足的把握。
所以荣登榜首,她不是太惊讶。
下一秒,周围那些听闻楚辞是荣登榜首之人,瞬间一拥而上,将她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众人七嘴八舌,口中皆是溢美之词,满是对她的祝贺之意。
更有甚者,妄图借此机会与其攀上关系,以谋取私利。
甚至还有些人家,一心想着榜下捉媳,欲要将自家的儿子许配给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
面对这般喧闹嘈杂的场景,无论是楚辞本人,还是陪伴在侧的时安,皆难以忍受。
两人相互配合,费了些力气才从人群的重重包围之中成功突围而出。
待知晓了具体名次之后,楚辞便携着时安踏上了归家之路。
时间转眼来到正午时分,周韵得知楚辞成绩,特意前来邀请她一道前往老师家中用餐。
周韵带着宋尹,楚辞带着时安。
就这样,五人围坐在一张餐桌旁,共同享用午餐。
此时正值九月初旬,天气相较于盛夏时节而言,已然不再那般酷热难耐。
而宋太傅府上所准备的菜肴,口味偏向清淡,对于向来偏好肉食的楚辞来说,实在寡淡,她仅仅食用了一碗,便再也提不起进食的兴致了。
楚辞高中金榜,作为他的恩师宋太傅更是喜不自禁,破例饮了些酒。
这一举动让一旁的宋尹有些忧心忡忡,忍不住念叨起来:“母亲啊,您身子骨向来不好,医官可是再三叮嘱过,不让您饮酒呢!”
宋太傅听后摆摆手,微微一笑,“今日实在喜悦,就破例一次吧。”
说罢,她转头轻唤:“楚辞。”
“老师。”
宋太傅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艰险异常,往后的道路……”
话未说完,便停住了,但其未尽之意已不言而喻。
楚辞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老师请放心,学生心中自有分寸。”
宋太傅闻听此言,沉默片刻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回首往昔,她一生在官场摸爬滚打,历经无数风风雨雨,直到晚年方才得以安享些许清福。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楚辞乃是百年难遇的将才,且大宁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局势动荡不安、外患严重,她原本并不打算再收徒弟的。
很久之前,在周韵之前,宋询章也曾有过一名弟子。
此人为人正直刚毅、品德高尚,犹如那挺拔的松竹,宁折不弯。
只可惜,落得了一个凄惨无比、不得善终的悲惨结局,众人皆为此唏嘘不已。
那时的宋尹年仅六岁,尚且年幼懵懂的他,仅仅知晓母亲在某段时间里将自己整日整夜地关在了书房之中,久久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她所珍爱的学生,只因不慎开罪于权贵,最后竟然竟连死后收殓尸体这样最基本的体面都没有。
这对于视学生如同亲生子女一般的宋询章而言,无疑就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刃,在一点一点地切割她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她曾数次坚决地回绝了周韵想要拜师学艺的请求。
若不是周韵始终坚持不懈,再加上宋尹对她心生喜爱之意,恐怕宋询章真有可能这辈子再也不招收任何弟子。
想到此处,宋太傅不禁又仰头多饮下了一杯烈酒,随后便在宋尹小心翼翼地搀扶之下缓缓返回了卧房。
此时,时安正默默地陪伴在楚辞身旁,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地为她夹取菜肴。
待到所有人用餐完毕后,周韵引领着楚辞去了书房,二人在那里交谈甚久,才结束这场长谈。
太阳渐渐西沉,夜幕已然悄然降临之际。
楚辞这才带着时安缓缓走出了太傅府。
两人并肩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象,时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妻主。”时安轻声呼唤道。
楚辞闻声低下头来,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怎么了?”
时安愣愣的看着对面的人,眼中隐约有泪意,“这一切都是真的么?会不会是我临死前产生的幻觉呢?”
楚辞眨了眨眼,随后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时安的脑门儿,发出清脆的响声。
时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有些懵,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脑袋,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妻主!你!你怎么弄痛我啊...”
那模样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楚辞见状,摸了摸他的鼻子:“谁让你总是说些让人不安心的话,该打……”
时安自知理亏,撇撇嘴小声哼了一声,“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嘛......”
听到这话,楚辞脸色一正,严肃地说道:“不许再提那个‘死’字,不吉利。”
以往的楚辞对于这类字眼并没有太多忌讳,然而自从得知时安在上一世孤独地死在了冰冷的冬天之后,这个字便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会隐隐作痛。
感受到楚辞的正视,时安连忙点头如捣蒜,乖巧地应道:“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说话间,他将楚辞的手挽得更紧了些,“我呀,要一直陪在妻主身边,和妻主一起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听到这儿,楚辞才露出笑颜,“对,我们都要长命百岁。”